“拜托了。”她突然弯身,朝他鞠了一躬。
“娘子何必如此?”少年实实被吓到:“属下,属下答应便是。”
“那好,咱们可说定了。空口无凭,来!”她抬起拳头。
他微微一愣,也抬起了自己的,两个人互碰了一下。
“对了!”又想到什么,她在袖衣里掏啊掏,掏出一个锦盒:“这是有人给我的,说是华阴侯所需之物,我打开看过,好似是枯木一类,你....”
那水眸眨啊眨得很是精明:“下次若向他报信,可将此事告知他......”
“...还有...你...你记得问问,是给他送过去,还是怎么着,反正...我不留。”
上玉:哎妈,扭捏到搓手手。
“......”姑洗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上玉:“嘿嘿,我们鹰哥还好吧?记得多给它喂点肉,”余光瞥见亚提飞快地朝这边跑来,她也不想继续留下吃狗粮:“事儿讲完了,我先去流浪了啊。”
说着便跑开了,乌油油的辫子在风中甩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少年有些呆愣,随后默默地叹了口气。
凛冽的寒冬即将过去,春回大地,绿洲上更加生机勃发,牛羊成群,同一片天空下,有远江湖者,天高地阔,可不知庙堂如何,宫门又如何?
仍旧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勾心斗角,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就受到压制受尽牵连。
清晨,天还未亮,一人匆匆行过宫道,跨上青石雕刻而成的台阶,数名羽衣卫佩着刀守在墙垣两侧,他抬眸觑了他们一眼,推开殿门入内,里头传来微微的咳嗽声。
“主子,您怎么样?”
榻上半坐的男子散着发,眉目清俊温雅,只是脸色苍白了些,身上披着一件大氅,手中拿了本书。
见人来,他放下手中的书,褐眸因着连日来的咳疾复发,有些暗淡,不过无伤大雅,他笑了笑:“到了么?”
“是。”黄钟撩起衣袖,露出结实有力的臂膀,他用汗巾轻轻一抹,慢慢地,那肌肤上显现出密密麻麻的墨字来。
华阴侯微倾着身子,一字、一字看得极为仔细,长睫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偶得一物?”
“是,姑洗信上这样写道。”
男人闻言,淡淡一笑:“如何偶得?又从何处偶得?”
“这......”黄钟有些为难:“...据信上讲,是...公主不让他说,只让说偶得。”
“是么?”
“......”
“主子若想知道,奴去信问个清楚。”
“不必,”不知想到什么,男人的神情漾着极浅的温柔:“既然她不愿说,就此作罢吧。”
“......是。”
黄钟叹了口气,唉,自家的毒……好白菜终究是被某拱了,不知为何,他有一种老母亲看儿子长大的惆怅心情。
“……”千万不能叫主子知道。
收回心神,看着那张苍白的脸,他满是关切:“您近来身体不太妙,依奴之见,是否应尽快......”
“不急,”榻上人的目光重新落在书上,长指缓缓揭过一页:“那边,可有消息?”
“有,昨晚收到的消息,快了。”
华阴侯微微一笑:“且缓一缓罢。”目光从书本移到了窗外,有几株树发了新芽,光秃秃的枯枝上一点嫩绿,恍然不觉,四季过去了,那丫头......也终于过上了逍遥自在的生活。
她不想做的事,他不会逼她,正如知道她不愿留在王宫,亦不愿留在他身边,她惧怕王宫,也.....怕他。
其实他大可以使些手段,要留她在身边根本轻而易举,他终究没有这么做,大约……是不想看她失去笑容。
真荒谬。
他若想要,多少那样的笑得不到,可偏偏这一盏,入了眼,进了心,弄得他全无办法,唯有委屈求全,一退再退。
送她览天边云舒,庭前花开。
自漠上那日始,短短一月,丹熙王朝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日太子五千精兵杀到大漠,高呼大辰华阴侯意图不轨,奉太子令,即刻押送贼子回畿。
正在这时,天子亲兵,金吾卫中郎将萧槐带着人突然出现,禀雷霆之势,在那五千人马尚反应不及时,将其尽数绞杀。
千佛窟中,腥气弥漫,血流成河。
他负着手,面向那些金佛,叹道:“可惜。”
“侯爷,”萧槐收鞘对他拱手:“您受惊了。”
“无妨,”他笑了笑,问他:“此际朝中如何?”
萧槐左右看了一眼,近前几步,压低了声音:“尹王殿下回宫执掌大局,太子已......”手掌下翻,做了个压制的手势:“一切尽如您所料。”
“如今殿下与陛下亲谕,特命末将迎您回宫。”
聪明人之间的交锋,就是如此简单轻易,只要他留下,他们就权当没有上玉这个人,亦不再追究她的去向。
华阴侯平静地听完,脸上没有过多表情,仿佛幽澜下宠辱不惊的湖水,淡然地回了一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