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浑岱仗着以前当过荆州将军,以为他就是这湖南战场的主帅。就没认真想过,这湖南之战,皇上授了四个将军,却没授一个大将军,为的是什么?是皇上自任了这大将军!一番谋划,可都在皇上自己心中呢。”
讷尔苏年未满三十,之前也没什么军务经验,可他是大贝勒代善之后,八大铁帽子王之一。被康熙点中,领着陕甘马队、陕甘督标火器营和京营汉军旗火器营这支人马,有马有枪有炮,是此战的核心主力,对康熙的谋划自然有更深的领会。
“皇上乃万金之体,自然不会亲上战阵,我们这一军就是最后的底牌。眼下前方兵马还未施出全力,贼军也未显败绩,我们就不能轻动!更何况贼军还有一股正攻常德,难保不会转头东进,直袭岳州圣驾。我们守在长沙战场外,一双眼睛……可是要瞅两处的。”
巴赛也是宗室,讷尔苏和他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可听说贼军已经占了天心阁,长沙城危在旦夕啊。”
巴赛很是担心,最初康熙分遣四将,并未作统一布置。反正康熙就在岳州,直接统领各军,也没必要。可眼下战况胶着,不仅巴赛,讷尔苏这一军之中,想着急进长沙战场的人可不少。
“长沙……贼军想要长沙,早就拿下了,不过是以其作饵而已。皇上也没把长沙看在眼里,鄂伦岱能守就守,不能守正好拿了他的脑袋。”
讷尔苏不屑地冷哼道,贼军拿长沙为棋子,皇上也视长沙为棋子,这番对弈,一般军将可是看不透的。
“那咱们就只能坐等?这般被动,皇上就没更深的谋划么?”
巴赛对战局依旧不怎么理解,讷尔苏摇头,一手指向舆图上的长沙。
“咱们跟贼军,眼下是一个争上下,看谁出尽底牌的局。我们是一张底牌,西面正奔常德去的一股贼军也是一张底牌……”
讷尔苏的手指滑向长沙东南。
“可皇上手里不止我们一张底牌,这里还有一张。”
看着那位置,巴赛眼睛眯了起来,“妙啊,贼军也该是想到了,但偏偏他们却无力照应,谁让他们直愣愣前出到了长沙呢。”
讷尔苏点头:“所以呢,我们这股兵马,真正要打的是西面贼军那股羽林军,皇上料得通透,那股兵马引我不动,必然要转头东进的。”
巴赛心中也有数了:“看似一个棋局,实际是三个棋局套在一起。贼军只要乱了阵脚,三局合一,那就是兵败如山倒啊。”
讷尔苏拿起一个果子,喀嚓啃着,边啃边说:“所以长沙城那里,这般打着就好,长沙城丢了也没什么,到时贼军还不得不为占城,全军入长沙,正好断了他们后路。”
巴赛看向舆图上,长沙之南的那一点,正是衡州。心说这是三局之根,可要是这张底牌没能撼动贼军,那该怎么办呢?
夜色已深,一曰恶战,双方都偃旗息鼓,抓紧时间休息。长沙城南,天王大帐里,军将济济一堂,正在开例行军议。
罗堂远一脸阴沉地向李肆作了报告,讷尔苏一军在四五十里外的铁佛寺依旧没什么动静。
范晋轻笑:“那形势就明朗了,讷尔苏等的就是另一张底牌出手。”
李肆哼声道:“康熙老儿还想压在上面,就靠他那点鸡零狗碎?我们的计划是阳谋,羽林军就摆在那里,可能去常德,也可能东进突击岳州,他自然看得到。可他就没认真考虑过,他的那张底牌到底可不可靠。”
他看向尚俊,尚俊点头:“已经布置好了……”
见尚俊欲言又止,罗堂远似乎也还有话说,李肆皱眉,难道有什么变故?
两个情报头目对视一眼,最终是罗堂远开口,“天王,盘大姑……还在衡州。”
李肆一怔,接着脸色也阴沉下来。
“龙高山,去把那不听话的婆娘抓回来!”
接着李肆怒了,之前他从衡州出发时,就吩咐过盘金铃,让她尽快回广州去,当时她拖了一阵子。康熙到达岳州后,他又催了一次,她可是答应得好好的。之后他就一直忙于战事,没再关心,却没想到,那傻女人还杵在那!
“探子报说已有清兵哨探出现在衡州东面,就不知是不是来得及……”
罗堂远两眼盯地,心说盘大姑,我跟尚俊也只能替你瞒到现在了,到时你可别卖了我们啊。
“龙高山,你带禁卫营去!”
李肆恶狠狠地扫视罗尚二人,两人噤若寒蝉,都知道盘大姑和他们的约定肯定是露馅了。
“天王,怎么能动禁卫营!?到时你的安全怎么办?”
龙高山不满,没了禁卫营,万一当面出现什么情况,李肆还靠什么来保证安全?
“盘金铃……是个蠢女人!但再怎么蠢,她也是我的女人!”
李肆咬牙切齿地说着,从郴州到衡州这一线,就只有少量内卫和当地民勇在把守。只是要守住城池,挫败康熙断他后路的企图,该是没有问题,可要保护某个特定人物的安全,光靠这些人是不行的。
“可我不会为了我的女人,坏了这一场战局,让将士们白白牺牲,所以我只能让禁卫营去!”
他第一次“明目张胆”地宣告对盘金铃的所有权,不少人都一脸恍然,暗道传闻终于被李肆亲口验证,可他们都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听见。
“有什么好担心的?除了禁卫营,就没人保护我了?这三万大军,不都是我的禁卫么?”
见龙高山还一脸犹豫,李肆这么说着,帐中军将心中一热,都朝龙高山竖起中指,感情只有你能保护天王,把咱们当空气了?
见到格桑顿珠那康巴汉子也在朝他比中指,龙高山怒目而视,格桑顿珠赶紧将手指含进嘴里,还一伸一缩的,对上这瑶家汉子,他可也是犯憷……“盘大姑是活菩萨,怎么可能出事。”
格桑顿珠这么想着,不止是他,众人都这么想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