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善的脸色由红变青又变白,“嗐,四哥,你真是......”宁善一脸忌惮的看着宁谦,唯恐他再提那二百两的事。
宁谦从一堆书本里抽出一本账本,扔到宁善怀里,“你要有那逛花楼的闲工夫,倒不如帮我把院子里的帐理顺了交给俭二。”宁善刚一听完就急得跳脚,“我上个月挪了二百两的事,俭二那个阎王爷正要四处揪着我找茬呢,我现在去给他交账,这个月我就不用活了!”
宁谦笑得一脸深意,“哦,上个月,二百两。”好整以暇地看了他半晌,“你不提,我都给忘了呢。”
宁善立刻变了脸色,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你说这嘴怎么就这么欠!
“四哥,丞相爷,”宁善讨好般给宁谦倒了杯茶,“您可千万不能干谋害亲弟的事,我还要靠着这个月的例银维持生活呢。”宁谦慢慢抿了口茶,“这倒是稀奇,你善六还要靠例银维持生活?这说出去也不怕下人们笑话。宁六爷在花楼一掷千金,只为美人一笑在坊间都传为了佳话,这余热都还没散去,这可不像靠府里例银活着的人。”
宁善暗骂自己流年不利,命犯小人。总共就那么点儿把柄,还全都攥在小人手里了。
“四哥,好四哥,我的好哥哥,看在我为您鞍前马后,唯您马首是瞻,再者为整个宁家劳心劳力的份上,您饶我这一回,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宁善一靠近,宁谦立刻掩住口鼻,“滚远点!我问你,德十可有清减?”宁善正作揖的手一滞,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德十这丫头贪吃,去厨房偷吃偷得频繁,让人防不胜防。再加上近来商行事务杂冗,疏忽了,疏忽了。”宁善小心翼翼陪着笑脸,点头哈腰的样子和东跨院里养的哈巴狗并无二致。宁谦笑得便愈发温柔。
“那麻烦善六你立马滚出去,监督德十,管住她的嘴。防不住她偷吃你就日日夜夜守在厨房,一旦她多吃一口零嘴,多长一块肉,我就把你以前瞒着俭二干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全说给俭二听,让他打断你的腿!”宁善苦着脸,抱头鼠窜。半晌,又记起账本忘了拿,缩头缩脑在谦四的院子门口徘徊。
宁祥奉了宁谦的命,去给宁善送账本。一开院门,正巧碰上还在门口打转转的宁善。
“六爷,这是我们爷叫我给您送的东西,还麻烦您再跑一趟,小的给您送去就好。”
“哎哟,小哥这话说的,多谢了!你伺候四哥事忙,哪能让你多跑。”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宁祥绝对是个中代表。哪房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得管宁祥叫声“小哥”,尤其宁善这房的。为嘛?就因为宁祥的主子是宁谦,宁谦不仅是这府里嫡出的爷,更是是当朝的丞相爷,宁祥可是每日随宁谦进宫的贴身的人儿。
“六爷这就折杀小的了,您是主子,我是奴才,伺候各位爷是小的分内之事。”宁祥和宁谦一个德行,嘴上说着自谦的话,面上可一点儿不自谦。
“得嘞,小哥儿赶紧的回去吧,一会儿四哥再传你,这就走了。”
宁善在这宁家里,谁都怕。老二宁俭掌着这家里的中馈之权,哪房多发银钱,每顿燕窝鲍鱼,哪房少发,天天吃糠咽菜,全是听凭宁俭的吩咐;老四宁谦戴着官身,在这家里官职最大,各房的大事自是要先问过宁谦,再行决定;老五宁尚也是官身,官职虽不及宁谦,但好歹是在各处说的上话的差使,自有用得上的用处,轻易谁都得罪不得。就他老六宁善,做着个商行的小管事,商行里处处听宁俭摆布,家中大事有宁谦定夺,他就是一听差办事的角儿。
宁善叹了半晌自己的不争气,直暗恨当初作甚不去考仕途,又或者为甚不去争取个管家的位子。总之,一切都跟自己无缘了。
正巧不远处就是宁家老十,宁淑德的院子,宁善郁郁不乐就忽然纾解了许多。
对呀,我再不济,好歹我还能管管德十那胖丫头呢!宁善喜滋滋的想,哼着坊间最近时兴的《紫竹调》,慢慢往自己院子里踱。
“一根紫竹直苗苗,送与哥哥做管箫,箫儿对着口,口儿对着箫,箫中吹出鲜花调。问哥哥呀,这管箫儿好不好?问哥哥呀,这管箫儿好不好?”
一边哼着,一边美不滋儿的往自己院子走。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大老爷好~小的这厢有礼了~
☆、第三章 宁淑德(德十)
德十悄悄掩了房门,“宁喜,我打听了。善六被叫到四哥那里问话了,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你快去把我前天偷出来的金丝燕枣拿来,哎呀,可馋死我了!”德十就着袖口擦了擦嘴边的涎水。
宁喜天生一副苦大仇深的的模样,眉头皱的老高,去按自家主子的命令行事。
德十搓着肥硕的手,指关节处都有了一个个小窝窝。豆大的眼里闪着幽光。
宁喜刚端过来,德十就一把抢过来,朝着院门口努努嘴,“外边守着,不论看了哪个哥哥过来,都给我通报一声。”
宁喜不舍地望了一眼金丝燕枣,不情不愿地出去放风。
宁善缩着脑袋从宁谦院子里出来,冷飕飕的阴风从背后刮得他透心凉。宁福打了个千远远地跑过来,“爷,您出来了。四爷没说什么吧?”
宁善冷冷瞥了一眼宁福,“你去厨房,给我支张床。从此爷们儿我就长住厨房,直到直到德十那丫头减肥为止!”
宁福吃了一惊,“爷,厨房那地方烟熏火燎的,您干嘛去遭那份儿罪?”
宁善立马怒目圆睁,对着宁福飞起一脚,“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宁福抱着屁股,四处乱窜,“爷,奴才也是好心,为您着想不是!”嬉皮笑脸的模样让宁善看了心烦。
“滚滚滚!”宁福在宁善一连串的“滚”字声里,消失不见。
宁喜百无聊赖的站在院子门口,眼睛四处提溜着有没有哪位主子经过,手里下意识的玩弄着身上刚打好的络子。宁善刚想提步往自己院子走,结果老远就看见德十身边的大丫头被遣在院门外站着。
“嘿,这个德十,又偷吃上了!”宁善一撩衣裳下摆,冲着两个掌心各“呸”了一声儿。“看小爷今儿不得好好治治你!”
宁善绕路到了德十院子的后墙根儿蹲着,目测院墙也就四五丈高。暗自运气半天,猛地大喝一声,就骑在了墙头之上。
他看了一眼下面,“娘哎,这么高!”
一瘸一拐的扶着腰猫在德十闺房的窗户底下,宁善抽了口气,舔了舔手指头,戳开了那层细细的窗纱。
德十大剌剌的翘着二郎腿,正对着善六所在的窗户,小曲儿哼的欢畅,一边往自己嘴里送零嘴儿,“啧啧啧,这蜜枣做的,太地道了,四哥的小厨房什么时候换了糕点师傅?怎么也没人知会我一声儿?”
宁善不看不要紧,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想他宁家出来的个个都是钟灵毓秀的好青年,就算没有学富五车,武林第一,好歹名媛淑女也是能装一装的。可是这个胖丫头,带不出去见人不说,连丁点儿改正意识都没有,天天脑子里就只剩下吃和睡。搁谁家也不愿意要这种媳妇儿啊!
德十没有察觉有人,自顾自捧着果子盘子吃的欢快。
“还吃呐!没够了是吧?”宁善敲了敲窗户,德十听见了动静,吓得手一抖,果子盘子骨碌碌在地上滚了一圈。
听见闺房里传来手忙脚乱藏东西的声音,宁善倚着窗户等着好戏开锣。半晌,没了动静,这时窗户被人推开,伸出了个圆圆滚滚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