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2 / 2)

可唐时并不觉得心魔有什么要紧处。

是非,从小被慧定禅师领回了小自在天,从挑水的小沙弥,到三重天的大弟子,未尝不是一种传奇。

这样的经历,即便是放到道门之中,也会让人惊叹。可在小自在天,似乎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因为鲜少有人去关注,佛门清净寡淡,即便佩服是非也不会表现得太过。

这和尚一直生活在一种相当安定的环境之中,他甚至大抵能知道,他所知的太多事情都是从书上知道的。兴许还有他师尊的告知,可当初他在天海山遇到是非的时候,他便不是那初入灵枢大陆的模样,看上去倒比一些久经世事的人更加沉稳镇定。

师门之恩,救人之任,济世之责——其实,都是负累。

唐时这样的门外汉,有一个特别奇怪的认知:佛本无情。

不同的佛教有不同的分支,是非在小自在天不知道是哪个流派,又或者……兼而有之?

他所学太杂……

分析了一大堆,最后还是没用。

唐时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注视了他许久。

“他”。

假的是非。

或者说他心底的是非。五

无论她怎么想象,是非也就是这样的一个姿势。

不曾改变过,老僧入定一般。

这也许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代表他从不动摇吗?

他伸出手去,点在是非的眉心,轻轻一用力,这影子便消失了。

其实解决心魔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只要你用绝对理智的心,来分析你所面对的,再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便可以了。

不可能的事情,放下;对自己无益的事情,放下;不该靠近的人,也放下。

所以他放下是非,而是非是不是能放下他,并没有那么重要。

既然拿不起,心里放不放得下,并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是非要去死,他看着便好了。

这念头刚刚闪过,他竟然觉得有些难受起来。

真该让自己那三观继续歪下去,认识的人多了,这些人也逐渐地有趣儿起来。唐时觉得原本的自己不是这样的,一开始的他很奇怪……

话说回来,他来这里到底为了什么?

站在水池里,他感觉到了那种前所未有的充盈饱满。

只这样抬头一望,目光便像是能穿透重重阻隔,达到寥廓的天际一般。

他身体之中,便藏着那一片汪洋大海。

他是自己,也是那蝼蚁;他是船,是帆,也是风。

他是岛上,无数无数的诗碑,他是那堆砌起来的碑林,他是刻在上面的每一个字,是组成那些字的每一笔划,也是那深浅浓淡的墨迹……

只将那眼一闭,他整个人便像是重新回到了那海上。

他的身影,缓缓地从天际坠落,将双臂张开,海风吹拂着他的袖袍。

这一片浩瀚的大海,这一座海中惊绝的孤岛。

脚下是无尽的碑林,周围低,中间高,像是一座高山,而他已经在高山之巅。

出窍期,原来是这样一个全新的境界。

不仅是诗,而且刻诗成碑,于是成那万古流传的诗碑,成就那永不腐朽的篇章。

手指微微蜷缩,又向上摊开来,缓缓地握紧。

这里,是属于唐时的世界。

新的世界,已经建立。

对尹吹雪来说,新的一生,却已经要结束。

吹雪剑,断。

前面那模糊的影子,只将断剑的剑尖,送入他身体——尹吹雪竟然从不知道,他的剑原来有这么冷。

剑由吹雪成,剑尖凝聚吹雪之粹,未料这样一剑,送他尹吹雪西去。

倒下,烟尘弥漫。

鲜血染红了他白衣,他看那人眼神冰冰冷冷的,却看不清那一张脸。

登仙门,永不可能是你。

尹吹雪忽然笑了一声,可鲜血同时从他口中涌出。

远处那穿着月白色僧袍的和尚,已经要来了。

那人对他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已今非昔比,杀你,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