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战旗一边被烈火吞噬,一边从城墙坠落。潼关破了,盛世华城长安,难逃百年浩劫。
李儇轻叹一口气,走到木棺前,木然地拂了拂木棺表面。退后一步,低声道:“分魄!”
股股细小的鲜红血雾,从棺材缝中溅了出来。
“啊!!!”棺中慕容玥撕心裂肺地尖叫。
旁边的黑衣人面无表情,不俱血雾污手,将木棺抬起套进了大石棺。
石棺盖慢慢合拢,彻底封住了慕容玥的哭声。
152 ☆、第十四章
新鲜的空气猛冲进我肺腑,慕容玥被封进棺材时凄厉而绝望的尖叫倏然间消失了,连同棺材中虚空的感觉,以及漆黑的无助和绝望。
使劲睁开眼睛,就看到慕容玥仍漂浮在半空中,双手捧着我的脸,笑意盎然。
回过神跳下棺材,我连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贴着湿冷的墙壁,才问:“李儇是什么人?”
李儇,慕容玥回忆中的皇帝,将她锁进棺材的人。那人,同白知秋长得一模一样。
“李儇,就是李儇喽。”慕容玥咯咯轻笑,轻飘飘地落到我面前。雪白的脚趾立刻被地上的积水淹没,“你已看过慕容玥的记忆,现在,只要你点头,我便能附到你身上。”
没理会她的话,我又问:“李儇为什么像我哥哥?”
微微挑眉:“让我附身,出去后你可自己去问你哥哥。”
我立马拒绝:“如果你不说清楚,我不会让你附身。”
慕容玥与李儇有深仇大恨,如果她想对和李儇想象的白知秋不利,就算死在井底,我也不会放这危险的女鬼出去。
她捻着肩头的发丝,笑得满目眸光荡漾,妩媚如丝:“哎呀呀,我早已习惯呆这里。倒是你,就不担心自己死后,你哥哥另娶,让另的女人花你的钱,用你的男人,还打你的孩子?”说到这,她急忙掩口,“啊,忘了,抱歉,你和白知秋的孩子……”
胸口一阵钝痛,喉咙里有股腥味泛了上来。原来我看到了她的记忆,她也看到了我的记忆。
“闭嘴!”冷冷地打断她的话,“别想吓到我。我大不了一死,你却还要在继续呆几百年。”
她的表情波澜不惊,往前一步,嘴唇几乎贴上我的嘴唇。喉咙里的气息凉飕飕似冰,语音暧昧:“你要是死,我就把你的魄扣在这,陪我。”
我看了角落里的骷髅头一眼,轻笑出声,毫无畏惧地回盯着她:“你没有这种本事,不然,先前死在井里的女人,你不会放走她的魄。”
此刻半空中浮着慕容玥点燃的银色光球,要是待会井中的水坠落,井底就会变成漆黑一片的无间地狱。除了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只剩冰冷,孤独,还有绝望。要是我被关在这种地方,不出一个月就会疯掉,慕容玥却被关在这上千年。依我对慕容玥的了解,她比我更怕孤独。
在这种环境下,要是身边出现不同的东西,人会本能地想办法留住,就像溺水的人死死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慕容玥更是如此。先我坠井的女子,我没看到她的魂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慕容玥没办法留住她的魂魄。
听完我的话,慕容玥终于敛了笑,后退一步,目光婉了几转:“你也不笨嘛,想怎样?”
“告诉我李儇是谁,和我哥哥有什么关系?”
“李儇就是白知秋,他们是一个人,雨神赤将子舆。”她居然很痛快地说了起来,“雨神与优昙仙子相恋。优昙本该每三千年元神一灭,绝情绝爱,再度重生。可她贪图这段情爱,不愿顺天定之命忘情重生,从而逆天下世,犯下灰飞烟灭之大罪。为护优昙,雨神遂也自请下界,甘愿与优昙世世共担大罪,换优昙为人。”
“然优昙因雨神得活,便受他钳制,成为其附庸。每世倘若优昙年过十八,还没有与雨神相守受他庇护,则妖魔邪神,皆可诛之。可笑天意弄人,逆天就要付出逆天的代价。优昙不愿忘情,上天偏偏叫她为人后世世忘情,与雨神十世难有一世团聚。雨神因情执意下界,上天便叫他拥有累世记忆,受尽情伤。”
抬手挑起我的下巴:“很不幸,你我都是优昙其中一世。而李儇和白知秋是雨神的一世。也就是说,李儇爱的是优昙,你哥哥爱的也是优昙。可怜的姑娘,你爱的人,爱的不是你呢。”
白知秋是雨神,我是优昙的转世……
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说得像玄幻小说一样离奇,不知道为何,明明懂得不要轻信别人道理,我心头却不由自主发慌。
脊背阵阵发凉,指尖发抖,那是一种从心底渗出来的恐慌。
白知秋爱的,怎么可能不是我?
“不信?”慕容玥面露悲悯之色,手指轻轻勾勒着我下颚的轮廓,“你从没问过你哥哥,为何你叫白霖?霖就是雨神之妻,优昙仙子的名字。你哥哥爱着的不过是你的容貌,而不是白霖你自己。看看我,因我不愿做他的阿霖,只愿做慕容玥,结果落到什么田地?”
我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脑海里实在词穷,想不出反驳的话。
我是白家不承认的私生女,本来已被白家扔到孤儿院听天由命。当时还是七岁孩子的白知秋却把我捡回来,亲自将我抚养成人。白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私生女那么多,他为什么单单对我好?又哪里学的抚养小孩的方法?如果是因为他有累世记忆,而我又是他爱人的前世,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可我明明是白霖啊!
我是白霖,我是白知秋的妹妹。什么雨神优昙,什么转世,什么慕容玥,我根本不关心。我只想做白霖,只想做白知秋的妹妹。
看出我的犹豫,慕容玥步步紧逼:“还是不信?那你大可亲自去质问白知秋,可敢?”
质问白知秋?我自然会去问他,不然就算死我也死得不瞑目。
抓住慕容玥乱动的手,定睛对上她漆黑的眸子:“倘若附在我身上后你不肯下来,我该如何?”
她笑容依旧:“我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