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公寓门口,两人挥手道别。吴歌目送陈子铭进入公寓之后便离开了。
他本想要直接返回住所,路过便利店的时候,他感到口渴,便进去买了瓶水。出来时,正好发现陈子铭从公寓里面走了出来,背着一个大包。他好奇陈子铭要做什么,正好陈子铭也没有发现自己,他便没有贸然地过去打招呼,而是在后面偷偷地跟踪着陈子铭。
跟踪了一会,陈子铭一转身,进了路边的公园里。
公园?大晚上他来这里做什么?吴歌心中纳闷。他暗中也跟了过去。
兜兜转转,吴歌跟着陈子铭到了公园的一个广场。
广场中间是篮球场,两侧是乒乓球场与羽毛球场,是露天的。
篮球场?大晚上的,黑灯瞎火,连篮筐都看不清,他来这里做什么?吴歌不解,他躲在树后面观察着陈子铭。
只见陈子铭停在了一个篮球架前,他从背包里面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他把那东西放在了地上,顿时,一道光亮照射出来,周围的环境清晰可见。
这是……
吴歌把脑袋往树后缩了缩。
陈子铭把背包搁在篮球架上,他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篮球,拍了两下,便来到了篮球场中,练起了投篮。
先是原地投篮,不同的位置轮换着投,接下来又是跳投,再往下是上篮。
原来是这样……吴歌惊叹道。
就是一个篮球比赛,至于这么拼命吗?陈子铭的行为,让吴歌感觉他可能不是看起来那么冷漠,并非对所有的事情都不感兴趣。为了集体荣誉甘愿付出这么大的辛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做到的。此时的陈子铭,不像那个阴郁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冰人”。
正当吴歌“监视”陈子铭的时候,陈子铭已经是汗流浃背了。捡球、投球、起跳、落地,他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之所以能够投得那么准,和他当年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他目视着篮筐,视线渐渐模糊。
那一年,陈子铭正在上高二,他是学校出了名的学习好、长得好、脾气好、篮球打得又好,是众多女同学心中的偶像,他的人缘也不错,身边有很多朋友。
那时陈子铭是一头阳光短发,常常穿着运动服。他酷爱运动,尤其是篮球。他在最疯狂的时候,当别的同学都在午休的时候,他顶着盛夏午后炎热的阳光,在露天的篮球场上练习运球和投篮。
学校篮球队曾经参加过一次市里比赛,当时只有陈子铭一人是非体育生。他担当后卫的角色,整场比赛拿下了二十多分。一半的球都是他投进的。陈子铭名声大作。
就连他们家周围的邻居见到陈子铭的父母都是一顿夸。
可是后来,就在陈子铭高考之前的那段时间,他慢慢变得迟钝、易怒,不出两个月时间,同学们和老师都难以和他相处了。
自那之后不久,他们家搬离了普通的居民楼,去往了富人扎堆的别墅区。
灯光渐渐暗了下来,陈子铭气喘吁吁地杵着膝盖站着,他的额头鬓角都挂着汗珠。
休息了片刻,陈子铭收拾好了探照灯与篮球,背上背包开始往回返。
看到陈子铭离开,吴歌从树后走出来。他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
由于担心陈子铭的安全,吴歌一路跟踪,直到看到陈子铭进了公寓大门,他才放下心来。吴歌钻进公寓旁的巷子里,迈步抬腿,以光一样的速度消失在了原地。
回到住所,恰好看到程风在客厅玩电脑。他和程风打了个招呼,随口问了下,晚饭吃了吗?
程风面色骤变,急忙报上了晚饭的菜名,恐怕吴歌为他的饮食问题感到担心。
吴歌笑了笑:“吃了就好。他们呢?”
“刘柳今晚没回来。王参谋已经睡了吧。”
吴歌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回到自己房间,吴歌关了房门。他的房间很简单,只要一张床,一个衣柜与一张桌子。桌子靠墙的边上摆放着一排木雕。有动物,有飞船,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
桌子中间,放着一盒展开的手工刀具,刀具旁边有几块去了皮的木头快,其中一块已经雕刻出了雏形,看去像是一个人的轮廓。
吴歌将衣柜打开,里面挂着几件翻毛皮的外套和棉线的t恤,他将外套脱下来,挂了进去。
关闭柜门,吴歌坐在了办公桌前,他把那块正在雕刻的木头拿在手上,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拿起刻刀雕刻起来。
木雕是吴歌很早就开始迷恋的一个爱好。
吴歌没有父母,应该说是他没有见到过自己的父母,从他记事起,他就在孤儿院长大。那时的他又矮又胆小,常常被其他的小朋友欺负。他为了讨好他们,不得不去做一些哗众取宠的事情。他曾经四脚着地,扮演坐骑,驮着其他的小朋友在操场上跑来跑去,就是为了能够融入他们的圈子,不被孤立。吴歌在那时起,就学会了如何讨好别人,如何快速地与他人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他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即使对方羞辱他,即使对方骂他是个野孩子。不过对吴歌来说,那又能怎样?孤独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那时的他曾经有过一个知心的好朋友,听说他的祖辈是做木工的,他也学会了不少木头的工艺,尤其是用木头雕刻一些小玩意。他展示给吴歌看了之后,吴歌便喜欢上了这门艺术,拜托对方教自己。在那之后,他每天练习着,练习着。他慢慢开始接纳了自己,他觉得未必只有讨好别人,融入别人,才能活下去。他渐渐地想要拾起失去的尊严,可是并不是那么容易,他为此付出了惨痛代价,在一次拒绝给别人当宠物骑的时候,他被揍得鼻青脸肿。但是即使这样,他仍然客气对待他人。
直到那件事情之后,吴歌陷入了阴郁的状态,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