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下场, 亲自把迪克ooc的地方指出来之后，薇拉当即离开了蝙蝠洞，重新返回三楼继续工作。

从走进蝙蝠洞, 再到离开蝙蝠洞的整个过程中，她全程目不斜视，压根就没往周围打量半分，显然就是不想掺和进蝙蝠侠的任何行动，也对蝙蝠洞的诸多武器、情报毫无兴趣。

见此，一直在薇拉面前保持沉默的布鲁斯脸色更加僵硬了。

打孩子当然是不可能的……在给迪克布置了一堆“作业”, 取消这周亲子课程作为惩罚，强行压着垂头丧气、遭到重大打击的熊孩子去睡觉, 又忙忙碌碌地把剩下的工作收尾，重新加固了迪克的ip地址之后, 才离开蝙蝠洞，前往三楼。

此刻，已经接近凌晨四点了, 按照常规来说，薇拉应该早就结束了工作，回房休息去了。

可布鲁斯就是知道，她今天绝不会像往日那样离开书房, 抱着某种心思，他登上三楼，果不其然地看见走廊尽头露出的孤零零影子。

现在是十二月初，哥谭就已经开始零星地下起了小雪，尚未成形的雪子落地就变成了雨水, 瞬间就消失在了漆黑的泥淖之中。

穿过幽暗的走廊, 一扇又一扇的落地窗外是洁白的月光, 布鲁斯在光与影中穿梭而过，越是靠近尽头，就越能感觉到寒冷。

露台的玻璃门开了一条缝，风霜雪气沿着缝隙钻进来，男人的脚步微微一顿，在靠近露台时，他刻意地制造出了一点儿走路的声音。

木质地板嘎吱作响，正斜倚在露台上的薇拉立刻就扭过头来。

白茫茫一片惨淡的月光正好落在了她的脸上，越发显得她苍白、病弱，神色凛然而淡漠。

她站姿如松、脊背挺直，丝绒的连衣裙外是厚厚的毛毯，呜呜的风声之中，麦色的短发上沾着零星的霜雪，带着些微的潮湿。

薇拉就这么维持着侧身扭头的姿势望着布鲁斯，她站在霜天雪色之中，背后是满天繁星。

她的双眸和繁星一样明亮，和人间隔着一条长长的星河。

“道歉的话大可不必。”

见推开门走进露台的布鲁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薇拉抢先一步阻止了这个倒霉的老父亲替熊儿子解释的想法，轻描淡写地带过了此事。

她是真的不在意。

不管是被写进同人小说，还是在小说里被写成了蝙蝠侠的恋人，薇拉都不怎么在意——真要说起来，她对于迪克开创出的这种强强流派的同人小说更感兴趣，因为这说不定能引领论坛新潮流。

而从侧面来说，正是她的这种不在意，才更能看出，她的情感是淡漠的。

她对待布鲁斯，对待克拉克，对待正义联盟的所有人，态度基本都是一致的。

除开对于戴安娜显而易见的保护，在她的眼里，不管是蝙蝠侠还是超人，都被明确地排斥到了私人情感领域之外。

从她一开始到现在对待超英丝毫没变的态度，从她走进蝙蝠洞那副平淡的模样，从她丝毫不在意自己和蝙蝠侠在小说里滚床单来看，最不能敞开心扉、最不能适应团队的，反倒是薇拉本人。

就好像被厚厚的茧包裹住的蝴蝶。

将这只半透明的茧握在掌心，能感受到蝴蝶的动作，能隐约看出蝴蝶的美丽，甚至能收拢手掌、轻而易举地将蝴蝶置之死地……却没有办法撕开这只茧。

没有人能触碰到她。

她体贴、她有分寸、她没有一处做得不完美；

她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和整个正义联盟毫无干系，她不愿意把真实的自己暴露出来。

她甚至还觉得自己足够体贴——疏远态度明显热络过头的超人、绿灯侠；抗拒与正义联盟分享荣耀；牺牲一切时间、殚精竭虑地为正联运营……甚至连蝙蝠洞内的情报资料都一眼不看，生怕打扰了蝙蝠侠的计划。

有那么一瞬间，一股强烈的怒意倏地涌上布鲁斯的心头。

可在接下来的一瞬，他又清清楚楚地察觉到，支撑这股怒意的，是莫名而来的贪婪与放肆。

向来冷静自制的男人，压制住这样复杂而浓烈的情感只用了一秒不到，他僵着脸扭头，顺着薇拉的视线望向远处灯火星点的哥谭，声音嗡嗡：

“迪克误会了我们的关系，我会尽早向他解释清楚。”

——所以这段时间里这熊孩子有什么异常反应你都别搭理他。

“可以理解。”

薇拉看也不看身边的男人，她的手指在半空中摊开，接住簌簌落下的雪子，漫不经心地说，

“这个问题……其实也得怪你。”

布鲁斯：？

……这锅也要推给他？

“本来就是你的问题。”

薇拉理直气壮，“如果不是你把布鲁斯.韦恩的花花公子人设全都丢给我，光说不做，理查德压根就不会误会。”

——我来韦恩庄园以后，你倒是继续之前的人设再出去寻欢作乐啊！

哪怕一次也好，那孩子和管家先生保准就不会再相信我们俩之间有什么鬼爱情了！

布鲁斯：“…………”

……行。

怪他，怪他。

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偷个懒还会被薇拉逮住机会教训，布鲁斯浑身无力，只觉得薇拉就是故意在报复他没有解释清楚。

“……当然。”

薇拉笑眯眯的，明显还有后招，“维持布鲁斯.韦恩的人设的确耗费时间，既然我在这里，倒也不必那么麻烦——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布鲁斯屏住呼吸，一股不祥的预感从竖起的汗毛里汩汩冒出。

“……要让他们不误会，除开你离开庄园出去寻欢作乐，更简单的办法是——”

薇拉淡淡一哂，偏头望向身侧的布鲁斯，声音轻飘飘的：

“我搬走就行了。”

想要澄清一起绯闻，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疏远。

薇拉从一开始的时候就不是特别愿意搬进韦恩庄园，她是考虑到克拉克的身份不能暴露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是以在提出搬家的意愿时，也毫无障碍。

风声忽而大作。

一粒雪子撞进男人的脖颈，转瞬即逝的冰寒感让布鲁斯莫名地有些僵滞。

过了数秒，在呜呜的风声中，他有些艰难地开口：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不是时候？我的伤口已经完全痊愈，你们也证明了那位无名杀手的目标是九头蛇而不是我。”

薇拉一挑眉，毫不客气地反问，

“你该不会真如迪克所言爱上我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神微眯，唇角勾起，一脸的揶揄，逗弄之意溢于言表。

她是真的认为自己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

布鲁斯：“…………”

一看薇拉这幅明显调侃的模样就无名火起，他暗暗憋气，冷冰冰地诘问：

“你到底在想什么？”

“像荣达集团二公子那样的人不在少数，你现在在华盛顿露面，相当于给了这些人一个献殷勤的豁口。”

布鲁斯语气很不好，“你选择故意让那些剑指正义联盟的家伙拿你当敲门砖的话当我没说。”

“那不就得啦？”

薇拉两手一摊，露出了毛毯下光洁的手臂，语气越发悠闲，带着一股熟悉的气死人的味道：

“说实话，比起向阿尔弗雷德和理查德澄清误会这么烦的事，我宁愿去面对那些家伙。”

指望某个完全不会沟通的父亲去跟小孩子解释清楚，还不如去面对那什么富二代的热烈追求呢，到时候她还能直白拒绝。

布鲁斯顿时如鲠在喉，好半天都没说话。

良久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回答：“我奉劝你多考虑一下。”

“哦？所以小公主是舍不得骑士搬走了？”

薇拉话锋一转，刁钻又狡猾地反问。

布鲁斯：“……”

布鲁斯：“别误会，塞纳。”

“……噗！好的，我不误会，我知道你也不习惯有外人住在你的宅子里，我懂。”

将心比心，如果维格纳太太的房子里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她也会很不习惯。

薇拉表情自然，强忍笑意，当下拍板做好决定，

“就这么说定了，我今天上午就联系玛丽和克拉克，下午就搬走，没问题吧？”

布鲁斯：“……………………”

该死的！

都说了让你别误会！

还有，他明明是到三楼来和她商议怎么解释清楚的，为什么最后会天杀的变成一拍两散？！

……

薇拉的动作总是异常迅速的。

做出了准确的决定之后，她甚至一分钟都不会耽搁。

当天早晨七点，她就准时地出现在了韦恩庄园一楼的餐厅里，穿着刚来时的那身正装，向正在餐厅用餐的迪克和老管家先生宣布了自己下午搬家的消息。

这一边，薇拉态度诚恳地向阿尔弗雷德致谢，感谢他在这两个月内对她和杰森的倾心照顾。

那一头，原本还在享用早餐的迪克整个人都呆滞了，手里的刀叉“叮”地一声掉在了桌上，明显就是承受了偌大的打击。

“怎、怎么突然之间就急着搬家？”

可怜的迪克连询问的声音都带着弱弱的颤音，他惶惑不安，生怕是薇拉是因为自己昨天写同人文而讨厌自己，这才准备搬走的。

十六岁的少年个子已经和成年人一样高了，俊秀的脸上却依旧带着孩子的青涩，那双蓝色的眼睛可怜巴巴望向薇拉的模样，好似一只突然落单的小海豹。

“正义联盟出现了一点紧急状况需要处理——我也是今天清晨接到的消息。”

薇拉摸了摸迪克乱糟糟的脑袋，神色温和，“欢迎你来华盛顿做客，杰森会很想念你的。”

一句话，一个柔和至极的动作，几乎是立刻就打消了迪克所有的不安，他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又因为薇拉的欢迎而扯了扯嘴角，流露出一丝真心的喜悦。

望着轻而易举地就相信了这个理由的迪克，一直都处在遗憾和叹惋中的阿尔弗雷德面露无奈。

布鲁斯本人既然都已经同意了，他作为管家自然不会拆自家老爷的台，就只能默默地折返回厨房，替还在赖床的杰森制作了一份特殊的儿童大餐，顺便给即将离开的薇拉烤了整整一箱的小甜饼。

可惜的是，在小甜饼还在烤箱里接受烘焙时，早早收到消息的超人就已经扛着车（……）出现在了蝙蝠洞外的秘密通道里。

本来想帮薇拉搬家的迪克：“……”

还在烤饼干的阿尔弗雷德：“…………”

不过是区区一个搬家，为什么来这里帮忙的却是超人啊？！

这人不用去拯救世界吗？不用去参加什么政府洽谈会吗？不用去正义联盟坐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