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小年, 这一日雪已经彻底停了,因是小年,官员们也休沐一日,豫王便没有上早朝, 这一日梁依童也难得休息一日, 她早早就爬了起来, 起来后, 就来了豫王这儿。
豫王向来起的很早, 她过来时,豫王正在练剑, 男人身姿挺拔如松柏,手中的剑也恍若活了过来, 以雷霆万军之势横扫着一切,或出剑或收剑,速度快得她只能瞧到一个残影。
豫王并未因她的到来而停下,一套剑法舞得如行云流水,既好看又威力十足,她不是第一次瞧到他练剑,再次瞧到还是喜欢极了,只觉得他真是厉害。
豫王挽了个剑花停了下来,瞧到他一停下, 梁依童就小跑着来到了他跟前,见他额前沁出了一层薄汗, 她连忙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 少女一靠近, 身上淡淡的香味便袭了过来。
豫王不动声色接住了帕子, 低声道:“怎么来这么早?”
这个点, 她肯定未用早膳,梁依童理所当然道:“想到王爷无需上早朝,就早点来了,王爷喝点水吧。”
她说着已经下去给他倒了杯水,瞻前马后的小模样活像个为丈夫辛劳的小妻子,豫王接住她倒的水喝了下去,低声道:“昨日跟梁越江起冲突了?”
梁依童有点不好意思,水汪汪的大眼小心翼翼扫了他一眼,那模样竟好似怕豫王怪罪,豫王将空水杯递给她后,弹了一下小姑娘的脑门,“现在知道怕了?昨天倒是硬气,就不怕梁越江恼羞成怒之下,为难你?”
梁依童吐了吐舌,“我好歹是豫王府的人,又是他祖父的客人,他应该不敢拿我怎样,还不是他胡说八道,污蔑我也就算了,竟还污蔑你,哥哥不要生气。”
小姑娘说着,还晃了晃他的手臂,被她软乎乎的小手触碰到时,豫王一颗心便软了下来,他哪里是生气?不过是担心她被梁越江报复罢了,毕竟梁越江心智并不算成熟,恼羞成怒之下,难保不会为难她。
见她这样,豫王也有些无奈,也没再就这个话题多说,反而是梁依童忍不住扬起小脑袋问了一下,“之前那串菩提子竟是三公子寻来的么?他怎么让老夫人给了我?”
豫王没料到她会直接问出来,眼眸都微微动了一下,“是不是他送的,有区别么?还是说你希望是他送的?”
梁依童本能地察觉到豫王的语气有一丝不对,她连忙摇头:“我就是有些好奇,才随口一问,哪里会希望是他送的?我跟他又没什么交集,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是不是他都已经还了回去,无需多想。”
梁依童哦了一声,见状也没再多问。
用过早膳没多久,梁依童才刚给豫王研完墨,就听侍卫通报,说是李公公来了豫王府,欲要求见王爷,李公公在皇上身边已经伺候了二十年,跟豫王也极其熟悉,侍卫已经恭敬地将他迎进了竹悠堂。
梁依童眨了眨眼,清楚这位李公公肯定是皇上身边的人,她连忙站了起来,对豫王道:“王爷,我先回去一趟吧,等李公公走了我再过来。”
豫王也不清楚李公公前来是为何事,闻言微微颔首,梁依童便披上貂毛大氅离开了书房。
她一出来,李公公就瞧到了她,小姑娘身着雪白色大氅,身姿纤细柔软,莹白如玉似的小脸,陷在貂毛中,虽粉黛未施,却甚为惊艳,一双眼眸也水灵灵的,像是汇集了天下间所有的灵气,当真是说不出的漂亮。
瞧到他的打量,少女并未露怯,她抿唇一笑,福了福身,道:“外面冷,公公快进去吧。”
瞧到她手腕上的千眼菩提时,李公公便认出了她的身份,他也躬了躬身,恭敬道:“谢姑娘提醒,咱家这就进去了。”
认出她想必就是豫王惦记的人后,他没敢多瞧,已经恭敬地垂下了眼睛,走入书房后,他还犹自有些感慨,心想豫王这眼光可真是绝了,这等姿色,假日时日必然名动京城。
瞧见豫王,他才敛起心神,恭恭敬敬地请了安,豫王道:“公公不必多礼,可是皇兄有事交代?”
李公公道:“咱家确实是奉命前来,不过这次是为王爷的终身大事而来,并非为了公事,皇上说了,您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婚事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孩子都会跑了,您却迟迟未婚,他心中着实挂念您的亲事。就催老奴来府上走一趟。”
豫王没料到是此事,握住茶杯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想到小姑娘懵懂的模样,才道:“再等等吧,急不得。”
李公公哎呦了一声,“怎地急不得?过了年,王爷都二十七了,您之前在战场上,皇上想催也没办法,如今都回京一段时间了,您再不考虑婚事,只怕皇上愁的头发都要白了,之前没瞧上眼的也就算了,如今有了,哪还能委屈着自个?”
豫王狭长的眼眸微微眯了一下,扫了李公公一眼,“皇兄也知晓了?”
李公公笑盈盈道:“自是知晓了,不然也不会有些心急,还托老奴给这位姑娘送了见面礼呢。”
他说着冲身后的奴才招了招手,两个小太监走了进来,一人手中提着一个半人高的紫檀木箱,将箱子搁在了书桌上。
想到皇兄关切的模样,豫王神情柔和了些。
其实京城有不少世家都盯着他的亲事,皇后也一直有意让他娶自个的妹妹,她肯定没少在皇上跟前吹枕边风,皇上却说不干涉他的亲事,不论对方什么身份,只要是他想娶的,他就会赐婚。
他这般态度,豫王自然记在心上,见他总算沉不住气了,豫王眼中都带了丝笑,“罢了,见面礼我会转交,你让皇兄先不必着急。”
李公公道:“怎么会不着急,依照皇上的意思是,干脆趁过年,直接赐婚,来个双喜临门。王爷若不想定下,总得给个说法,不然老奴也不好交差不是。”
豫王失笑摇头,低声道:“过了年再说吧,人太小是其一,另外,人虽有了,总得对方点头才行,多久都等了,哪在乎这一两个月?”
他瞧上的姑娘,自然希望她一世顺心,她之前的遭遇又那么不堪,豫王自然不想强迫她,他也相信,她总会点头。想起梁依童,他一贯冷硬的五官都柔和了几分。
李公公还是头一次在他脸上瞧到如此温柔的神情,心中不由有些吃惊,只觉得豫王,这次是真栽了,瞧上后,不说直接娶了,竟还在意对方的态度。
难道她不乐意,他还能忍着不成?
想到豫王的身份以及这身气度,李公公忍不住失笑摇头,不论他瞧上谁,对方还能不愿意?只怕这小姑娘若是知晓了豫王的心意,肯定会陷得更深吧?他这等心机城府,说不得早就织了一个大网,正一点点攻陷着对方呢。
李公公得了他的话,便也没再多待,笑道:“那老奴跟皇上就等豫王的好消息了,您虽不在乎这一两个月,可得为皇上考虑一下,他可是日日盼着您成亲呢。”
豫王眼中带了丝笑,他又何尝不想尽快成亲?之前一直隐忍着,不过是觉得她年龄太小,有些负罪感而已,过了年,她就十五了,算大姑娘了,他就算想亲她抱她,也不算太禽兽。
想到婚后的生活,他声音都暗哑了两份,“不会太久。”
李公公离开后,梁依童就又来了竹悠堂,她心中向来有分寸,自然没打听李公公所来是为何事,见桌子上多了两个紫檀木箱,梁依童也只是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豫王却冲她道:“打开瞧瞧吧,都是给你的。”
梁依童眨了眨眼,明眸中闪过一丝好奇,“给我的?”
梁依童不太信,毕竟这位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人,皇上又岂会知道她的存在?猜到可能是皇上赏给豫王的,他想顺手赏给自己,梁依童心中才定了定,她笑道:“王爷都给了我许多东西了,皇上赏给您的东西,我哪能收下。我替王爷放入库房吧。”
豫王走过来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说了是给你的,我何时骗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