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2 / 2)

“好,我就欣赏你这种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裴廷龙打着哈哈,“任务自然是会有的,不过你得容我安排一下。这样吧,你先下去,回头我就让薛安通知你们,好不好?”

“将军,请恕属下说句冒犯的话,倘若您一意要排挤属下和罗队正,那属下只好直接给圣上和大将军上表,将情况如实禀报了。”桓蝶衣毫不客气道。

“言重了言重了,你们都是玄甲卫的老将,我怎么可能排挤你们呢?你这完全是误会我的好意了嘛……”

“是不是误会,就得看将军怎么做了。属下这就下去,等候将军命令。”桓蝶衣说完,拱了拱手,大步走了出去。

裴廷龙眯眼望着她的背影,心头蹿起阵阵怒火,却愣是发不出来。

他这辈子从没怵过谁,唯独拿这个女子一点办法都没有。首先固然因为她是顶头上司李世勣的外甥女,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自己喜欢她,没来由地喜欢。

裴廷龙有时候也会骂自己没出息,何必为了一个女子,屡屡丧失上司应有的尊严?可每回一看到她,他的心马上就又软了。

桓蝶衣,你真是我的冤孽!

太极宫,两仪殿。

李世民端坐御榻,脸色沉郁。长孙无忌和刘洎站在御榻两侧,下面站着李泰、杜楚客、杜荷三人。杜荷脖子上包扎着纱布,形状有些滑稽,而杜楚客身上的多处伤口虽然也都包扎了,此刻却仍隐隐生疼。

昨日发生在崇仁坊暗香楼的这起刺杀案,让李世民既震惊又愤怒,因为性质实在太过恶劣——一个堂堂皇子,一个当朝驸马,还有一个三品尚书,竟然在皇城边上遇刺!如若不能尽快破获此案,抓住幕后真凶,朝廷威信何在,天子颜面何存?!

所以,李世民对此案特别重视,今天特地把三个当事人传召入宫,亲自询问了整个案发经过。此刻,三人都已禀报完毕,李世民皱着眉头沉吟半晌,对长孙无忌道:“那个刺客审得如何?”

“回陛下,吴王和李大将军正在审,一有消息便会立刻入宫禀报。”

昨日案发后,李世民便命李恪把现场逮住的刺客押到玄甲卫,与李世勣一起会审。到现在为止,已经审了一天一夜了,刺客却仍未供出幕后的主使之人。

“青雀,”李世民盯着李泰,“你不是答应朕不再涉足风月场所了吗,这回怎么又忘了?”

“回父皇,”李泰一脸委屈,“儿臣昨日去的暗香楼不是风月场所啊,只是普通的酒肆罢了,还望父皇明察。”

李世民用目光咨询长孙无忌,对方暗暗点头。皇帝在位已久,多年来鲜少出宫,对于民间的这些情况自然知之不详。得到肯定答复后,他便没再说什么,转而对杜荷道:“杜荷,据朕所知,你平日出门并未带保镖,为何昨日赴青雀之宴,却要带上四名保镖呢?而且据说身手还都不弱,你是不是事先便察觉什么了?”

“回陛下,这……这纯属巧合啊,那四名武师是微臣最近刚刚聘任的,主要是闲暇之时陪微臣练练拳脚,并非有意要用他们做保镖。昨日微臣一时兴起,便带他们一块出门了,也并未事先察觉什么,完全是碰巧赶上了而已。”

杜荷心里清楚,谢冲四人的真实身份绝对不能引起皇帝的怀疑,更不能被查出真相,否则别说他会遭殃,连太子也得完蛋,所以他现在只能轻描淡写地遮掩。

“碰巧?”李世民目光狐疑,“真会有这么巧的事?”

杜荷心中一凛,忙道:“是啊陛下,微臣对此也深感庆幸,兴许……兴许是家父的在天之灵保佑微臣躲过了一劫吧。陛下有所不知,微臣近来时常思念家父,每每念及家父英年早逝,未能目睹如今的太平盛世,微臣便会悲从中来、痛彻心扉,乃至终日茶饭不思。”说着说着,话音便哽咽了。“前几日,微臣还跪在家父灵位前涕泪横流,向他老人家诉说种种思念之情。说不定,正因微臣的这一点孝心,感动了家父的在天之灵,所以……”

李世民摆摆手,打断了杜荷的喋喋不休。

他当然知道这个女婿是个什么货色,如此当众表演的孝心,委实也太过肤浅和廉价。想当初,若非念在其父杜如晦是佐命功臣、有大功于朝,他绝不会把女儿城阳公主许配给杜荷。此刻听着杜荷啰啰唆唆,李世民虽然有些反感,但终究还是被触动了心绪,蓦然回想起了当初与杜如晦的君臣之情,眼睛不觉便湿润了。

杜荷偷眼观察皇帝的神色,知道自己的煽情达到了转移其注意力的目的,遂暗暗松了口气。

果然,李世民没再追究他的保镖之事,转而问杜楚客:“楚客,据你刚才所述,刺客的首要目标是杜荷,其次便是你和魏王,那么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此事的主谋是与你们杜家有宿仇之人?或者说,是当年如晦在世之时得罪过的人?”

杜楚客佯装思忖了一下,道:“回陛下,臣以为这个可能性很小,因为家兄待人处世皆以仁义为先,为官秉政更是清廉无私、公正贤明,此乃陛下熟知,无须臣来赘言。退一步讲,即便家兄曾在官场上得罪过人,那也绝非私仇,更何况家兄去世多年,假使真有什么人心怀怨恨,那也早该淡忘了,能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他记到今日呢?”

李世民略为沉吟,点点头道:“如晦一生坦荡、情怀磊落,朕也相信他并未与人结仇,但是……楚客你呢?”

杜楚客微微一笑:“臣之修为,固然不及家兄甚远,可说到与人结仇,似乎也不至于。再者说,若是臣之仇人指使,昨日那名刺客就该先对臣下手,但实情并非如此,故而臣以为,这个幕后黑手,当是对杜荷怀恨在心之人。”

杜荷好不容易才把皇帝的注意力引开,不想又被杜楚客给绕了回来,心中暗骂,脸上却不敢流露丝毫。

“嗯,言之有理。”李世民又把目光转向杜荷,“说说吧,朕知道你交游甚广,近来在朝野是否得罪什么人了?”

“没有啊陛下,微臣一向安分守己,何曾得罪过什么人?”

“杜荷,你仔细想想。”杜楚客微笑地看着他,“常言道祸从口出,会不会是你平时口无遮拦,无意中说了些什么,得罪了哪个朝中权贵?”

杜荷一愣,虽然觉得这话听着不爽,但不得不承认这种可能性还真有,当即蹙眉寻思了起来。

李泰抬眼,暗暗跟刘洎交换了一个眼色。

话题铺垫到这儿,便是万事俱备,只欠李恪那头的“东风”了。李泰不无得意地想,只要李恪把刺客的口供呈上来,父皇自己便会把所有事情联系到一起,然后得出那个显而易见的结论。

就在这时,殿外的宦官小步趋入,躬身道:“启禀陛下,吴王殿下、李世勣大将军求见。”

“快传!”李世民大为振奋,看来一定是刺客招了。

很快,李恪和李世勣匆匆上殿。行过礼后,李恪从袖中掏出一份奏章,双手捧过头顶,朗声道:“启奏父皇,暗香楼一案的凶犯厉锋已经招供,供词皆记录在此,恭请父皇御览!”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李泰心中掠过一阵狂喜。

侍立在御榻旁的赵德全赶紧跑过来,接过奏章,呈给了李世民。李世民打开,目光才扫了几行,整个人就僵住了,脸色猝然变得一片死灰。

一旁的长孙无忌吓了一跳,连忙凑近皇帝,低声问:“陛下,出……出了何事?”

李世民置若罔闻,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半晌才把奏章递了过去,不料却因手抖而掉到了地上。赵德全从未见过皇帝这副模样,心中又惊又忧,慌忙捡起奏章,递给了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接过来一看,霎时也变了脸色,然后万般惊愕地看着李恪:“吴王殿下,这真是刺客的口供?”

“是的,长孙相公,千真万确。本王一开始也不信,但再三讯问之下,人犯却未再改口,本王只好据实禀报。”

长孙无忌又把目光转向李世勣,对方微微颔首,证实了李恪的话。长孙无忌叹了口气,只好又回头看着皇帝。

李世民强行压抑着内心的万丈波澜,盯着杜荷道:“杜荷,你自己想想,最近有没有做什么事、说什么话,牵涉到……牵涉到了东宫?”

此言一出,李泰、杜楚客、杜荷、刘洎、赵德全皆面露惊愕之色。当然,其中只有杜荷与赵德全的表情是真的。

杜荷瞠目结舌,完全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