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1 / 2)

李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好像看见帝王薄凉的唇微扬,那双阴沉了数日的眼,有了光。

李忠, “……”

既然喜欢, 为何又要晾着美人数日?

李忠着实不懂。

今晚玄月垂挂枝头, 秋风卷着桂香飘来, 空气里泛着淡淡的冷香气息。

帝王一踏出殿牖, 目光就落在了灯火阑珊下的美人身上。

她将将十五, 正当女子的青葱年华时, 身上裹着一件卷雪色兔毛边的粉色披风, 梳了简单的垂云髻,眉若远山青黛, 眸似秋水盈盈, 她身形纤细, 但并不干瘪, 该有的地方也是十分玲珑有致, 仿佛是上苍精心打造而成。

确切的说, 是专门为了他打造而成。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 但美人明显没有用心打扮, 只是稍稍捯饬了稍许,可饶是如此,褚彦也觉之赏心悦目,连日来的头昏脑涨瞬间清爽, 连带着双眸也舒坦了。

得见美人,心情妙不可言。更主要的是, 她主动来找自己了。

此刻, 褚彦内心仿佛正百花绽放, 风一起,花香肆意,浮生尘世皆被抛之脑后,花前月下良辰美景,他不想只当一个心系天下的明君。

然,帝王的面容却是清冷如玉。月华如练,洒在他清隽的脸上,仿佛笼上了一层薄光,清冷不近人情。

温舒宜僵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帝王头顶冒出无数粉红泡泡,那些泡泡悠闲飘荡,一串接着一串,似是延绵不绝。

可……再看帝王阴沉的脸,温舒宜很难相信,帝王此刻见到她十分欢喜。

“妾身给皇上请安,不知是否叨扰了皇上?”温舒宜敛袖,俯身行礼。

褚彦刚要伸出的手又僵住了,并非亲自去搀扶,只淡淡说,“并未叨扰,娇娇见朕是有何事?”

温舒宜,“……”

皇上不好应对啊。

温舒宜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也是挺害怕皇上的。

无论是皇上衣冠楚楚时,亦或是他在榻上蛮横放纵时。

数日不见帝王,温舒宜总觉得有些陌生感,她不会直接求着皇上做什么,那样太过直接,最终会遭了皇上厌恶。

“妾身是来感激皇上的,多谢皇上晋升妾身的位份,也让阿弟来到妾身身边。”温舒宜实话实说。

褚彦想要的可不止是口头上的一声道谢。

男人一贯实在,尤其是帝王。想要只有实实在在的东西,口头之谢起不了半点作用。

褚彦的自尊心作祟,当然不想只是和美人行鱼水之欢,风.月固然是好,但也要建立在她心悦自己的前提下,最起码她是要自愿的。

他褚彦这辈子不会强.迫任何一个女人。如今的帝王无比坚定的认为着。

“那你打算怎么谢朕?”

素了数日了,帝王确实开始渴求了,他没有任何理由委屈他自己。

温舒宜已经沐浴,今晚本就是有备而来,既然皇上都开口了,她自是不会回绝,“那、那妾身伺.候皇上入寝。”

美人的温声细语,直击心扉。

褚彦呼吸一滞。

她真直接。

恐怕只是想敷衍于朕。

难怪每回她都会哭哭啼啼,或许从来都是不愿意的。

褚彦沉着脸,上前几步,忽的搂住了美人腰,感觉到美人身子一僵,他又想起了黄太医的话。

只有当温舒宜真心接纳他时,那冷.性.之症才能痊愈。

他对她足够好了。

将温良从长寿宫接出来,又派人去医治了温泽,晋升她的位份,赐她宫殿,这一桩桩,一件件,搁在后宫皆是独一份的。

褚彦不打算直接进入正题。

见怀中人神色惊讶时,他也学着那些风流雅士,道:“朕带你去屋顶看月亮。”

李敖不也喜欢带着心上人上屋顶么?

之前,褚彦只觉李敖此人胸无大志,他简直无言去唾弃。

眼下可好,他自己也想试试那些俗人的风花和雪月。

温舒宜吃了一惊,被帝王抱着上屋顶时,她惊叫了一声,好在被她及时控制住,不至于太过失仪。

昭阳殿格外高耸,以至于屋顶的风也比下面大的多,温舒宜冷的瑟瑟发抖,竟不知皇上还有这等雅兴,她只能强颜欢笑,假装自己也是此道中人。

美人抖着嗓音,欢喜道:“皇上,今晚的月亮可真亮。”

耳边风声呼啸,温舒宜被帝王抱着,才勉强御寒,她也不知帝王打算在屋顶待多久,有些后悔今晚过来见他了。

褚彦心思百转。

见温舒宜这般兴奋,看来他是猜对了。

果然,女子都喜欢这样附庸风雅的事。

他从袖中取出一根玉笛,眼下舞剑是不行了,他倒是记得昨夜梦里的曲子,但帝王当然不可能为一个女子吹小曲儿,“朕听闻娇娇此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个赠你。”

温舒宜莞尔一笑,乖巧又顺从,她接过玉笛,御赐的东西,她当然不能回绝,“多谢皇上。”

褚彦送出去了“定情信物”,心情尚好,他常年习武,身子骨并不觉得冷,倒觉得夜间秋风甚是宜人,多吹一会也无妨。

此时,傅生正要赶来面圣,就被下面的李忠挡住。

李忠不敢惊扰了屋顶的人,就对傅生猛使眼色。

傅生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入宫,的确是有要事禀报,他纳闷的抬头一看,就瞧见了令人晃神的一幕。

只见帝王搂着温家妹妹,两人好不惬意,似还有说有笑。

傅生为难,进退皆不宜。

便打算就站在廊下静等,今夜风大,他猜测,皇上与温家妹妹也不会待多久。

这厢,温舒宜有些受不住了,皇上似乎很有兴致赏月,她却是煎熬极了,找了话题,道:“皇上,您会吹笛么?”

褚彦不否认,他比任何男子都优秀,这天下难有他不擅长的事。况且,谁还没个年少轻狂时。

褚彦的目光落在了美人的红唇上,看着它轻启轻合,不由得眸光一度暗沉,忽的哑声问了一句,“娇娇会吹.箫么?”

温舒宜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她的确是琴棋书画皆精通,但箫却是生疏了些。

不过,若是皇上喜欢,她也可以去涉猎。

“回皇上,妾身不擅吹.箫,不过妾身可以去学,妾身学东西很快,一定会令皇上满意。”温舒宜一脸认真。

褚彦,“……”

有那么一瞬,夜风也滚烫了起来,帝王耳边再无风声,唯有美人一字一句的告诉他,她会些什么。

像是蓄意诱.惑,偏生他十分乐意上当。

“好。”

帝王绷着脸,迎面吹着冷风应了一声,仿佛是将温舒宜的话当真了。

傅生听到这里,漂亮的桃花眼翻了个白眼。

好奸诈的皇上!

好可怜又无辜的温家妹妹!

皇上此前还告诫他,不可将男女之情放在眼里,可眼下,皇上已经无.耻.浪.荡到了这种境地了!

温家妹妹秉性纯良,这万一日后当真用情甚深可如何是好?皇上可不是什么良人!

这两人不会在屋顶做什么吧?

傅生清了清嗓门,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得罪了皇上,“咳咳……皇上,臣有急事要奏!”

褚彦正在风中失神,傅生恰好打断了他的浮想联翩,他耳根子一热,某些画面冲击着他一惯冷静自持的心扉,有些雀雀然,更是热切期盼着什么。

温舒宜被帝王抱了下来。

她全程窝在帝王怀中,在傅生看来,就活像一只被雄鹰骗入股掌之中的小鹌鹑,下一步就是彻底拆解入腹了。

傅生简直无法直视。

褚彦不喜不速之客,语气淡淡,“傅卿有何事?”

温舒宜站直了身子,手中抱着玉笛,她安静俏丽的站在一旁,福了福身子,“皇上,妾身先告退了。”

褚彦,“……”告什么退?他和她还有没有做完的事呢!

“去朝阳殿等朕,朕一会就过来。”褚彦一脸理所当然。

温舒宜心中明了,今晚大概是逃不过了,她心中畏惧,面上却是欢喜一笑,“是,皇上。”

目送着温舒宜离开,御书房外的君臣二人之间气氛陡然之间不太对劲。

褚彦的目光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傅生,见他身上披着一件灰鼠皮的斗篷,人虽是清瘦,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矜贵与气度绝佳,如兰花般淑雅。

他喜欢用香,一靠近了他,便能问道满鼻幽香。

褚彦拧眉,提醒道:“傅卿,你是朕的心腹之臣,不必太过注重在外。”

傅生抱拳,粉唇微抿,瓮声瓮气,“是啊,皇上所言极是,人……的确不可貌相。”

褚彦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傅卿,你究竟想说什么?”

傅生还能说什么?

皇上就连“吹.箫”这种下流话都能对温家妹妹说,他又能怎样?!

论武艺他打不过皇上。

论身份,他只是臣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温家妹妹落入魔掌。

“回皇上,臣无话可说!”

褚彦,“……滚!”

傅生这才想起要事来,温家妹妹已经是皇上的人了,皇上愿意宠着她,便是她莫大的幸事,自己怎就那般想不开呢?

就好像是自家白白嫩嫩的小白菜,被帝王污成了一副水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