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高照, 林间的风沁凉,倒是不觉得热。
褚彦带着一众年轻的官员与贵公子们在靶场练箭,晋王虽然昨天受伤, 但此刻也在场。
轮到宋勤射靶时, 傅生轻咳了一声, “宋公子, 有一事我差点忘了告诉你, 宋少夫人昨日在昭嫔娘娘跟前哭哭啼啼, 亦不知是为甚?”
宋勤手一抖, 完全射偏了。
傅生就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家伙, 宋勤可不想被人知晓他的房中事!
若非是为彰显夫妻和睦,他根本不会带那贱人来围猎。
都嫁他了, 还念着温家那废物!
宋勤艰难的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是贱.内不懂事, 让傅大人见笑了。”
傅生就喜欢看着宋家人对他恨之入骨, 却又什么都不能做的样子。
浓郁的肉香随着林风荡了过来, 傅生鼻子灵敏, 一下就闻出了熟悉的烤肉味道, 香气诱人, 仿佛眼前已浮现出一整盘切好的烤猪肉。
帝王的神情也呈现出微妙的变化。
入了营帐,温舒宜正切烤肉,她动作麻利,那大一块烤肉在她的刀下, 不一会就均匀的分成了几小碟。
帝王瞧着宫婢将烤肉分给傅生、晋王几人,脸上虽无他色, 但眸色沉了沉。
“皇上, 趁热吃了吧。”温舒宜将褚彦的那份递过去, 让李忠验毒。
褚彦很不喜欢面前这种精致的小蝶,一共才能放得下几块肉。
帝王启筷之时,傅生与其他几位御前红人也开始动筷,一时间,营帐内出现了诡异的安静,唯有竹箸碰触瓷碟的声音传出。
不消片刻,未得到满足的帝王沉着脸,扫了傅生、晋王几人,眼神幽怨。
傅生也还没吃饱,可又不能当着皇上的面要饭吃,只能堪堪忍住。
是神仙肉么?
可真美味啊!
晋王也没想到彼时温家的娇娇女,如今还练就了一手好厨艺,但他并不欢喜。想来若非是经历了难处,温舒宜又如何会踏足厨房。
今日启程涉猎之际,帝王对温舒宜留了一句话,“朕甚是喜欢你的手艺,若是猪肉不够,朕今日多猎几头回来。”
言下之意,下次他要吃过瘾。
温舒宜很体贴的在帝王胸腔的衣襟上蹭了蹭,并没有直接承诺什么,一次性让男人吃了个够,还如何能吊胃口?
“皇上真厉害。”她敷衍道。
这话甚妙,一语双关。
褚彦接受这个龙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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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猎的队伍离开后,营地安静了下来。
温舒宜昨夜也与帝王共.寝,她自知贤妃与德妃一定心中不悦,故此,绝不会主动去她二人跟前招摇过市,遂一直在营帐中小憩。
她怀中藏着匕首。
直至此刻,还记着出宫之前,卫婕妤对她的提醒。
卫婕妤不会无缘无故警告自己,她必然是知道了什么。
除却昨日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之外,理应还有其他事会发生,温舒宜防不胜防,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待在营帐里不出去,也不轻易出去见人。
温舒宜依靠着软塌,静静的思量着接下来的打算。
再有两个多月,阿兄的腿就能痊愈,她也就能见到阿兄了,她不想只做一个以.色.侍.人的女子,但眼下迫不得已。但终有一日,她一定要让温家重新站起来,她要洗清这五年来所蒙受的一切屈辱与污蔑!
脑子里又回想起甄梁玉那日自戕之时的话,她说要想给温家报仇,就要先斗倒宋家……
五年前出事时,温舒宜才九岁。
她是爹爹和娘亲的掌上明珠,自幼活到的肆意妄为,从无烦恼。
故此,她对温家与宋家之间的恩恩怨怨并不了解。
或许,阿兄知道。
温舒宜记得,阿兄重伤未愈那阵子几乎夜夜梦魇。
起初那几个月,温舒宜晚上一直守着阿兄,常听见他梦魇时,嘴里念念有词:
“我不能死!”
“我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不死!我不死!”
那些昏暗无光的日子,温舒宜整日担惊受怕。爹爹为人耿直忠烈,曾在朝中树敌,而且十万温家军全军覆没,那些失了亲人的百姓也对温家恨之入骨,最初的那一年,总有人往温府大门外砸臭鸡蛋,扔烂菜叶。
十岁生辰那日,温舒宜趴在阿兄胸口,终是没忍住痛哭了出来。
那日,阿兄轻抚她的头心,告诉她,“娇娇不怕,他们还不敢直接弄死咱们,阿兄手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此时,温舒宜猛然一惊。
她坐起身来,细细寻思着阿兄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可眼下,她无法见到阿兄,诸多事情无法笃定。
“玉画?”
温舒宜唤了一声。
此番出宫,德妃与贤妃各带了两位宫人随行伺.候,温舒宜品阶低,仅带了一人。
除却对徐嬷嬷之外,她对自己身边的宫婢皆不会全盘信任。
玉画没有回应,也不在营帐。
温舒宜狐疑,她起榻站起身,外面艳阳高照,营帐的帷幔是拉下的,里面闷热难耐。
她脚下无力,刚才站起身时,也是一阵头昏目眩,她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此时此刻,某种熟悉的异样燥热从脊椎尾爬了上去。酥酥麻麻,像是无数根羽毛依次拂过,令得她身子一阵发软,想要渴求什么。
温舒宜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