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节(1 / 2)

英国公府里头流传着陆生谦的事,说他自小出生便腿脚不便,五岁了还不会走路,一定要用轮椅代步,生的也是难看至极,所以二房虽只这么一个嫡子,但根本就不重视他。

盼晴听的多了,便也以为这陆生谦是个丑八怪,没想到今日一见,却是好看的。

小娃娃虽不懂什么大的审美观,但好看不好看还是能分得清的。

从来都没有人说过陆生谦生的好看,他呐呐抬头,看向盼晴。

灯色下,小姑娘那张圆圆的小脸上嵌着一双细长的眼,微微上挑时露出不属于幼童的锐气。这是一个牙尖嘴利,心比天高的小丫鬟,瞧着竟是比那些房里的姐儿都还要厉害些。

“你瞧什么?”

“你都不怕的吗?不怕他们打你。”

“我自然是怕的。可是你怕就有用了吗?你越怕,他们只会越欺负你。”盼晴才不会说她刚才帮陆生谦的时候也怕的腿脚哆嗦。

陆生谦捧着茶碗点头,声音细细道:“我知道了。”

盼晴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又道:“你平日里若是受了欺负,打不过又骂不过的时候,便去寻老祖宗告状。你与老祖宗可比我亲多了。再说了,如今你亲娘执掌公府中馈,那些丫鬟、婆子们都巴着你们二房呢。你怎么一点都不懂?”

陆生谦自然不懂,因为没人教他。

“我懂了。”他抬头,看向盼晴,双眸熠熠,“你唤什么名儿?”

“我叫盼晴。”盼晴的声音略尖,但细听下却透着一股童稚的柔意。就跟她的这个人一样。

陆生谦的脸上显出笑来,他道:“我知道了,盼晴。”

这其实只是盼晴拔刀相助中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但她没想到,再见这位二房的少爷时,这断腿二少爷还是懦弱的让盼晴恨不能将人从轮椅上拎起来好好的教训一顿。

“我不是说了吗?若是有人打你,骂你,你要打回去,骂回去。就算打骂不回去,告状你总会吧?”

陆生谦盯着盼晴,脸上带着笑,羞涩的摇头。目光执拗而真诚。

“还笑?你还笑的出来?你是傻吗?”盼晴伸手,狠狠的捅了捅陆生谦的脑袋。捅完以后觉得心虚,又威胁道:“不准说出去!”

随着年纪渐长,盼晴也知道了丫鬟和主子的差别有多大,她虽一贯嚣张,但极知道分寸。也只有在陆生谦面前,看到他那张面团捏出来似得暖和脸时,才会无端生出一股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怨恨来。

真是怎么教都教不会,愁死她了!

明明是个身份尊贵的贵公子,偏偏比她这个丫鬟活得还窝囊。

“晴儿别生气,我给你带了糕点。”陆生谦将盖在膝盖上的薄毯子揭开,露出里头用油纸包仔仔细细包扎好的时令糕点,递给盼晴。

盼晴是个丫鬟,主子们用的东西她不是常能吃到的。而陆生谦虽不得宠,但因着其亲母如今执掌公府中馈,丫鬟、婆子们倒也是没短了他的吃食。

盼晴嫌弃道:“外头那么冷,早凉了吧。”

“不凉。”陆生谦将其递给盼晴,“我替你温着呢。”刚刚出炉的糕点,就这样被陆生谦不怕烫的贴着衣袍盖着薄毯子带了过来。

盼晴瞧着少年那生的清瘦的眉眼,突兀红了脸。

两人虽是主奴,但平日里倒也处的不错。如今的盼晴堪堪十四,却生的好看,尤其是那风流身段,窄肩细腰的惹人垂涎。再加上在老祖宗身边教养出来的气质涵养,寻常男子瞧见都会忍不住的都看几眼。

这几年,陆生谦越发的深居简出,平常不出门,若是出来,也就是来瞧瞧陆老太太,给老人家请个安,然后顺便看看盼晴。

少年的身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长起来了,虽然依旧是那副弱不禁风的病弱模样,但好在是磕磕绊绊的长大了。

盼晴看着眼前的陆生谦,只觉得自己操心的跟老母亲一样。

“外头冷的厉害,待雨停了你再走吧。”盼晴将糕点吃完,拍了拍手从绣墩上起身,替陆生谦抱了一条毯子过来,替他覆在身上,叮嘱道:“茶房里不会有人来的,你且安心呆着,我去瞧瞧老祖宗。”

对于这个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副“我很好欺负,快点来欺负我啊,不欺负一顿就会吃亏上当”脸的三少爷,盼晴实在是无力吐槽。

明明生的比她都要高了,却偏偏每次都喜欢往她身后躲。

陆生谦点头,看着盼晴离开。

毯子上带着清甜的脂粉香气,陆生谦埋首,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笑来。

守在茶房外头的小厮见盼晴走了,这才战战兢兢的推门进来道:“二爷。”

陆生谦收起脸上的笑,轻咳一声,“怎么了?”

小厮露出一副欲言又止之相。

陆生谦皱眉,道:“说。”

“二老爷养了个外室,那外室肚子里的孩子都八个月了,听说是个男胎……”二老爷陆阳东是个没什么本事的男人,就靠着英国公府的家底和二夫人带来的娘家嫁妆过活。

先前是二夫人拦住不许二老爷纳妾抬姨娘,但因着二夫人只生了陆生谦这么一个腿脚不便的儿子,故此,在陆老太太的暗示下以及二夫人久久没有动静的肚皮下,二夫人终于是给陆阳东抬了一个姨娘。

只是那姨娘不争气的紧,肚子里怎么都留不住孩子。连着掉了三个孩子后,陆阳东便起了心思,在外头置办了一个外室。

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外室,陆生谦根本就不将其放在眼里,但若是有了胎儿,还是个男胎……

少年清俊的眉眼陡然暗沉下来,他转头看向小厮。

小厮哆嗦着低头,根本就不敢跟陆生谦对视。

“很好。”少年眉目舒展,声音轻细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可那是八个月的胎,若是强行打掉,定母子皆不能保全性命……”

“那又如何?”陆生谦打断小厮的话,脸上笑意更柔的又问了一遍。“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呢?自家公子何时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了?只除了对盼晴那小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