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节(2 / 2)

两人走了一会儿,有些累,在前头临湖亭坐下。

宫女端上茶水点心,温热的茶水还冒着热气,氤氲出湿润的气息,王朝云喝一口,心里有计较,她懂鉴茶,却从不在司以云面前卖弄。

毕竟对司以云而言,喝到好茶,只是“好喝”。

但她还挺喜欢听王朝云说这些,便说:“王姑娘能喝出这是什么茶么?”

王朝云腼腆笑了笑,娓娓道来。

司以云看着她,目光有点飘远。

也合该是这样,知书达理、惊才绝艳、家世斐然加之模样漂亮的女子,才配得上那位温柔的李缙。

意识到脑海里的念头,她轻笑着摇摇头,不经意看向湖对面,突然发现几个影子躲在树后面,司以云眉心一跳。

她转过身,状似无意叫黄鹂,让她把糕点掰碎喂鱼,却几乎用气音问:“有人跟着我们?”

“嗯。”黄鹂也极低地说。

为了避免暴露,她没法和黄鹂多说几句话,不过她也能猜出,跟着的人是李烬派来的,许是大意,才不小心暴露。

她自然地转过头应王朝云:“王姑娘学识渊博,这么对比,我可真是寻常妇人,倍感惭愧。”

王朝云连忙摆手,脸颊微红:“术业有专攻,良娣也有自己擅长的事,怎能妄自菲薄?”

司以云见她这般,不由笑了笑。

她们只休息一会儿,又沿着铺着鹅卵石的路走,因路小,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意外突发——在路过阁楼下时,司以云看到花盆从阁楼二楼直直坠落,砸向王朝云!

她身体快过脑子,发力冲过去:“小心!”

推开惊诧的王朝云,白瓷厚底花盆“咚”地一声,砸在司以云肩膀上,顿时,她半边身子都麻了。

王朝云、黄鹂和宫人们齐齐围过来,担忧之意不言于表。

司以云捂着肩膀,抬眼看几丈高的阁楼,如果花盆砸在王朝云头上,说不准会血液迸溅……

想到那个场景,司以云牙齿发颤。

这次紫怡园游玩,终究被迫停止,后来查得,花盆只是因为放得太边缘,不经意掉下来的。

青云院中,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司以云衣衫半褪,她半个肩膀又紫又肿,因花盆破裂,有碎片划伤司以云的衣服,刺破皮肤,只能裹着厚厚的绷带,半躺在床上。

李烬喂她吃药,一口又一口的,他显然第一次喂人吃药,却乐在其中,还得司以云提醒他她还没喝完,才停下动作,让她咽。

司以云垂眸,看起来,他很喜欢掌控她的感觉。

拿着巾帕,仔细擦掉司以云唇角溢出的药汁,李烬轻叹一声:“还好,只是伤到肩膀。”

他声音有些沉重:“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司以云直说:“太子爷,这不是‘意外’吧。”她看到李烬安排的人跟着,让她相信这是意外,太难。

李烬抬眼看她,嘴角的笑意敛起:“嗯,不是意外。”温柔的语气略含责备:“如此危险,你还敢跑上去。”

说着,他拇指伸过来,带着相昵之意,碰她的嘴唇。

司以云突然往后仰,躲开。

因她这个动作,温柔在一瞬殆尽,李烬强硬地按住她的下颌:“既然明白不是意外,你想替她死?”

司以云无法大幅度动作,肩膀上传来的一阵抽痛,叫她太阳穴咚咚地疼。

她咬着嘴唇:“我不会替别人死,但在我也不该眼睁睁看人死,在我能力所能达到的范围。”

所以过去,在旧宅邸,她曾刻意放过那些女子。

李烬微微眯起眼睛,戾气乍起,他骤然用力按住司以云受伤的肩膀。

伤口迸发闷痛,司以云皱眉呻。吟。

李烬声音低冷:“痛成这样,也值得?”

司以云猛地抬手,挥开李烬按在她伤口上的手,她冷汗连连,嘴唇发白,李烬看自己被推开的手腕,饶有兴致:“这么造次,学得挺好。”

却没有真的责怪的意思。

司以云半闭上眼睛,她不想说话,与李烬说话,总是很费力。

李烬拿着巾帕,慢条斯理地擦掉司以云额角的汗水,把巾帕按在她眉眼,顺着她的脸颊轮廓擦下。

他浅笑着解释:“我只是突然明白,我的兄长李缙,已经死了,所以,这个世界不需要王朝云。”

司以云愣了愣,这种理论,不啻于先前让她做王朝云的说法。

面对司以云的眼神,李烬说:“她差点与兄长结为姻亲,兄长定也是喜欢她的,你这么喜欢兄长,就不吃味,不想让她死?”

虽然是问句,但不难从他的神情、口吻中看出,他觉得这种做法没问题,换做他,他绝对会这样。

一个人的死活,由一个诡异的想法决定,轻飘飘如羽毛。

司以云摇头:“因为世子爷喜欢她,所以她就得死,李烬……”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抛开所有身份地位,只是平静地说:“你错了。”

她没有太多大道理可以讨论,因为教坊司繁华表象下,生老病死,荣华富贵,都像重重污垢,躲在她记忆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