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要!要!当然他妈的要!”男人被我突然的问话吓了一个激灵,再次咆哮起来,我知道他之所以这么不镇定,其中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我太镇定了,犯罪者就是这个样,他们总是告诉你不要乱动不要乱喊,可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那些心理素质差的新手犯罪者反倒觉得你有阴谋,而愈发地狂躁起来了。
“你真的是去看你老婆吗?”我微笑着问道。
“不是!我没有老婆!”
“看得出来。”
我不该多嘴,他的刀似乎带着怨念往我的皮肤里深入了一点。
啊不,是我的刀,我的。
心里有了底气,我踩油门踩得越发来劲了。九公里过后我终于忍不住,我要再对他说点实话。
“其实你的刀根本无法威胁我。”我说:“今天我停在那里时,本来是想开着车碾碎护栏从悬崖上飞出去的。我要自杀。”
男人怔住了,忘记了咆哮。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我相信你不会比我更倒霉,我的生意赔了钱,远远不是这辆奔驰能抵消的巨额欠债,而且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爱人也背叛了我。就在刚才我万念俱灰,本来想一死了之,所以现在我完全可以开着车带你一起冲下悬崖。”
那只拿刀的手突然抖得不成样子。
“你敢!快说你不会!你在开——玩——笑!”他的样子激动得似乎恨不得立即杀了我。
“当然,我已经改主意了,我不会的。”我连忙解释道:“你的出现,让我发现我其实不想死,我还有活下去的理由。放轻松。”
是的,我发现活着也许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当他走上我的车,亮出刀的那一瞬间。
虽然是水果刀……
车子的前方出现了明亮的光,像是军用电筒。
“那是什么!警察吗?!”男人见到前面的光景,暴躁地一手抓住我的头发,一手将刀横过我的脖子。
“不是……是森林警察而已,你如果不松手我就要撞车了。”我吃力地说道:“这片城镇往后是林区,现在已经进入干燥的秋季,车辆通行时要向他们出示防火证,经受简单的防火知识抽问。你只要在那里坐着别说话,也别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就可以了……你可以用它抵着我的腰或者其它什么地方。”
他迟疑了片刻,然后乖乖听话地照做了。
其实我心里想的是:森林警察也是警察。
车开到那片亮光处,有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站在那里示意我停车,我停下,用一只手按下车窗户,然后将那只手悄悄落在车门的把手处,蓄势待发。
“请出示你的防火证。”一个森警说道。
“嗯……防火证放在后面,我得下去拿。”我一边说,一边飞快地拉开车门,我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车门上,失衡的一瞬间我立刻从车上掉了下去,那把藏刀只堪堪割破了我的衣服。
“救命!那个人有刀!”我就地一滚,到了安全的区域之后便放开嗓子以一个女人能达到的最大音量尖叫起来:“他杀了我丈夫!然后抢了车!逼我开到这里!”
森林警察们愣怔了片刻,但是当他们看见惊慌失措地拿着刀从车上跳出来的男人时,他们立刻采取了行动。
我用限量版的zippo点燃了一支薄荷味的女士香烟,望着落地窗外的夜色,慢慢地吸着。
这次我只是单纯地想吸烟而已,我的情绪很好,好得无法再好。
我没有对倒霉强盗说任何一句谎,我的确是想自杀的,如果那天晚上他再晚来五分钟,我就会驾着那辆奔驰冲进漆黑的悬崖中。我欠了巨债,而丈夫也在这时背叛了我,当我在黑暗的悬崖边抱住他时,那把藏刀轻而易举地贯穿了他的肚子。
然后我将他推了下去。
我回到车里把藏刀擦得干干净净,但是我知道我破绽百出,难逃法网,于是我暴躁地点起一支烟。干脆一起死吧,我真的这样想。
不过当他拿着那把残留着我丈夫血迹,以及布满他的指纹的藏刀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我知道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了,我可以拿到丈夫的保险金,那是足以填补负债的一笔庞大金额。
“咔嚓”,zippo吐出小小的火苗,我又点了一支烟,我将它高高举起。
“向倒霉强盗先生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