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诺舟来之前,k等候已久。
他来得不是时候。学校里声音起伏整齐,都是讲师上课的声音;每一间教室都井然有序,安安静静,只听得见抑扬顿挫的教书声。
面前的副校长,正诚惶诚恐地看着他。将他一路引到贵宾室,副校长就退出去了。
这里是k等待陈诺舟的地方,也是学校为k精心挑选的房间。奢华低调,设备齐全,是谈话场所的不二之选。
k只告诉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找陈诺舟,别的一概不提,副校长并没有追问。什么事能问,什么事不能,副校长比谁都清楚。
作为这间学校的实际管理者,他与k来往密切。学校能发展到今天,也受了k很多恩惠。因而,像“跟陈诺舟谈一谈”这样的小请求,副校长并没有放在心上。
副校长倒是想起,从一开始,给陈诺舟去参加卡牌游戏的机会——就是k的意思。
“那孩子很有潜力。”
说这话时,k眼里明暗相映,闪着奇异的光芒,“您若是没有别的人选,可以考虑将他送去。”
言语中流露出的看重,让副校长没有拒绝的道理。
因而,陈诺舟顺理成章地得到了这次比赛的资格。
比赛时,k将陈诺舟的表现尽收眼底。
珠玉在侧,陈诺舟算不得太耀眼。施简的表现,一向能够压倒众人。
甚至,很多训练有素的玩家,都能做得比陈诺舟更好。
但……观看陈诺舟比赛时,k手旁还有一个小光屏。
光屏上的文字很少,一点点篇幅,就将陈诺舟的事迹叙述得清清楚楚。
k已经看过很多遍那个文件。文件一直在更新,语言简洁,以最少的文字将他们能查到的、陈诺舟做过的事一一写出,只要时不时留意一下,k就能很快记下陈诺舟新做的事情。隔三差五,k就会看看这文件,重复的次数多了,对他来说,背下这寥寥数语,也就不在话下。
如果仅仅从陈诺舟比赛的表现来看,的确,他算不得最好。但,只要看到他参与比赛的时间,和成长的经历——很难不对他的成长速度感到惊讶。
短短几月,陈诺舟就能顺利跟上施简的步伐,并成功地配合施简完成游戏。
这种速度,不说前所未有,也称得上凤毛麟角。
看着他的表现,k只想到了一个人。他跟那人的从前很像。
他们俩,都像是天生就要成为卡牌游戏玩家的人。
再次扫完那份看过无数遍的文件,k按熄了光屏。
他看往面前的监视屏幕。
上面,陈诺舟正停在虹膜锁前,犹豫地看向凯。
“来了啊……”
k坐下,双手在膝盖上交叉。
*
……
陈诺舟紧紧地抿着唇。
他的话被施简打断了,施简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
看起来,她的理智在一瞬间回炉了。陈诺舟仿佛看到有无数坚硬的冰块,迅速包裹了施简,成为她周身的盔甲,也成为她与外界隔离的坚不可摧的堡垒。
这堡垒发出令人畏惧的寒气。陈诺舟细想,觉得这寒气十分熟悉。
那是初见时他感受过的,施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一旦经受过,就无法忘记,陈诺舟不禁打了个寒颤。
施简没说话,陈诺舟却说:“施简,不要像一开始那样。我会觉得,这么久的相处……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说着,陈诺舟不由自主地深吸了口气,这口气险些没能提上来。
他看到施简一愣。很快,她周身那层坚硬的冰块好像出现了裂缝。
站在原地,施简一言不发。
很久很久,她抬头:“你跟我来。”
……
施简带他重新上了飞船。
这一次,陈诺舟乖乖地坐在旁边,没有再被当作工具人,也不必再百无聊赖地独自驾驶。
他却前所未有地不安。
身侧的施简,沉默得像块墨石。夜已经渐渐来临,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施简身后就是窗外无尽的黑暗。
那些黑暗衬托着她,夹挟着她,再像是黑洞一般,不断地吸附着她。陈诺舟总有种重心不稳的错觉,觉得只要施简再多沉默一秒,她就会被身后无尽的黑暗吞噬,再也不见人影。
在陈诺舟不安爆发的前一秒,施简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带你去更深处。”施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