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俊才忙跑了过去,将杨氏扶了起来,红着眼睛道:“爹,你到底想干啥!”
薛老爷子被气得浑身直抖,抽出腰间的烟锅儿就打了上去:“老大,老大,你真是糊涂,你……”
“行了,老头子,你别打了,若是打坏了咋办?”赵氏在前面。
“打坏了就去死,他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你跟我说,你是不是又跟哪个女人鬼混在了一起,钱都拿去给别人花了?!”所以若说谁最了解某个人,当然非他的枕边人莫属。杨氏越说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从地上爬起来,抓着薛青山就不丢:“你跟我老实交代,是不是又在外头养女人了?”
闻言,薛老爷子也顾不得骂了,忙道:“老大媳妇,你说事归说事,可别说这种话,老大不是这种人。老大跟你这么多年夫妻,什么时候在外面不规矩过。”
赵氏也在旁边骂杨氏:“你这个糊涂东西,竟然这么说你男人,这么说他你能畅快。”
杨氏的眼光闪了闪,目光竟往招儿和薛庭儴那里移了过去,可很快就宛如针扎似的收回,又道:“反正我不管,今儿这事你不跟我说说清楚,咱们的日子就别过了。”
“说清楚,说什么清楚!你烦不烦!”薛青山一把将杨氏从身上拽下来,竟是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薛老爷子叫都没叫住。
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之后招儿和薛庭儴回了屋,东厢那边一片死寂。倒是正房那里,赵氏唉声叹气的,站在院子里都能听见。
招儿叹了口气:“你说大伯拿俊才银子,是不是打算给那薛寡妇?”
薛庭儴还在想杨氏的那个眼神,为什么杨氏说薛青山在外面有女人,竟下意识看他和招儿,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联系?还是薛俊才已经把薛寡妇的事告诉了杨氏,杨氏怕他们说出来,才会如此。
可紧接着薛庭儴就知是不可能,且不提薛俊才根本不知道那日他和招儿跟在后面。以他的目光去看,薛俊才根本没把这事告诉杨氏,大抵也是怕这事闹开,父母都难以自处。
既然薛俊才没说,杨氏自然也不知道,可她为什么是那种眼神?
直到招儿又问了他一遍,薛庭儴才回过神来,道:“这不是明摆着的,还有什么好问的。”
“可他怎么有脸?”招儿每每想到薛青山做的一切,都有一种不可思议感。
“人和人的想法是不同的。”
“那你说这事咱们就一直瞒着不说?我总觉得大伯母有点可怜,丈夫和寡妇偷情厮混,知道的人都瞒着她,其中还包括她自己的亲儿子。”
“行了,你操心她做甚。薛俊才不说,自然有他的想法,他当人儿子的,哪能说亲爹的不是,还是这种事。再说,就算知道又怎么样?闹一场?人的心回不来,闹多少场都没用。”
招儿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想起之前的事,又不自在起来。可该说的话,她还是想说:“那啥,眼看你这都快下场了,那书你最好别再看了。还有,若真有那种冲动,你就忍一忍,我看黑子发情也就是那么一阵子,忍忍就过了。”
说完,她就站起来出去了,留下薛庭儴满脸错愕。
这事是能忍的,还发情,他又不是狗!
*
初三,薛家的出嫁女都回来了。
按规矩,初二才是出嫁女带着女婿回娘家的日子。可亲娘也有娘家,所以薛家定的是初三。
这一天,出嫁的薛翠萍、薛翠娥,以及大房的女儿薛满儿都回来了。
薛满儿是大房的长女,因为婆家比较远在安阳乡,所以平时回来的次数极少,也就是逢年过节偶尔回来一趟。
因为昨天的事,薛家的气氛并不好,虽是一家子都欲盖弥彰地做粉饰太平状,可到底还是显露了一些出来。不过这事杨氏也不可能告诉女儿女婿,没得丢人。
薛翠娥大腹便便,算算日子,最近可能就要生产。饭桌上赵氏就在说哪天去赵家送催生礼,可前脚话说完,后脚薛翠娥就在叫疼,竟是发作了。
接下来就是一阵人仰马翻,这种时候可去哪儿叫稳婆,村里倒是有一个,可去了人家不在家。最后只能其他人陪着薛翠娥先生着,薛青槐兄弟两个出去找稳婆。
好不容易稳婆请了来,从天白生到天黑,快到戌时的时候,薛翠娥才生下一个女儿。
听说是个女儿,赵金瑞脸色当场就不好看,不过倒也没说什么。
折腾了一天,一家子都累得不轻,各自回屋休息。次日一大早,赵金瑞就回家去了。
之前就商量好了,出嫁女可不能在娘家坐月子,所以薛翠娥还得送回赵家。不过薛翠娥这会儿情况不一样,就让她在娘家先养几天,然后再回去。赵金瑞回去除了是报喜,另外也是叫赵家人来。自古以来可没有媳妇坐月子,婆婆不在身边照顾的理儿,再说了坐月子的妇人要补身子,鸡鸭肉鱼少不了的,这都得赵家那边出。
倒不是说薛家不愿意出这些物,只是打从古时候就传下来的老理,没道理薛翠娥给赵家传宗接代,还要娘家供着吃喝,别说薛家没脸,真说出去赵家也丢人。
你老赵家就这么穷,穷得儿媳妇坐月子去吃娘家?这可是骂人的话。
原本想这事出不了什么错漏,哪知赵金瑞一去不归。等了两天赵氏见不对劲儿,就命老四去赵家看看。薛青槐也去了,赵家人也没说不来,就是这两天过年家里忙,一时没抽出空。
按理说这话说的也在理,过年总是忙的,可就能忙到儿媳妇坐月子都不出面?
赵氏又问赵金瑞呢?薛青槐却说没看见。
其实薛青槐憋了一肚子气,只是大过年的,妹子又在坐月子,他没敢拿出来说。赵家人是忙不假,可不在意也是真,那洪氏一提起是个闺女,话里话外都是会嫌弃。
赵氏只能扭头去安抚小闺女,尤其还有个奶娃子,赵氏这几日也忙得没白天没黑夜的。
于是薛翠娥就在娘家住了下来,薛家院子里十分热闹,不分场合的总能听见奶娃哭。
薛家的小闺女在娘家生孩子的事,村里早就有人知道,如今见这日日都有奶娃哭,免不了就有人上门了。
“娥儿的婆婆呢?怎么没见?她男人也没来?”
其实不过是闲言碎语,别人也是好心关心,可搁在薛家人耳里,这就成了刺。就这么从大年初二,一直刺儿到十五都过了,赵家人还是没来,薛老爷子怒了,让三个儿子去赵家,先不提其他,把赵金瑞抓过来。
薛青槐兄弟三个二话没说就驾车去了赵家庄,将赵金瑞强行带回来了。据说在赵家庄也生了意外,洪氏那奇葩见薛家人抢人,在村里喊了起来,把赵家庄的人都叫出来了,将薛家的车围住了。
薛青槐兄弟三个解释了半天,才脱身。虽是没出什么事,赵家自己也落了个没脸,可这件事等于在薛赵两家又埋进一根钉子,两家人几近撕破脸皮。
之后赵家人倒也来了,又是打又是骂,也低头认了错,又将薛翠娥接回去了。可招儿远远瞧着,薛翠娥回去后恐怕日子不好过,那洪氏母子在薛家受的气,回去了能不往薛翠娥身上洒?
反正这一出开年大戏看得招儿是瞠目结舌,就着下了不少饭。可很快她就没功夫去管这些了,县太爷提前张榜发了公示,将在二月初十举行县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