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慧拿帕子擦了擦额上的薄汗,道:“还好。”
第50章 千秋节宴
宋如锦瞧见她额上的汗珠, 嘟囔道:“娘娘还说不热。”却拿起一旁的竹骨扇子,替宋如慧扇了扇风。
刘氏很是心疼, “娘娘总是这样, 有什么不舒坦都自己忍着,从不肯告诉旁人。”
但她也知道, 位在中宫, 总不比寻常人家逍遥自在。
夏日的夜晚一向来得很迟,夕阳铺开绚丽的晚霞, 蝉鸣嘶哑长鸣,夏风和暖, 夕阳的余晖也蕴着温度。
姐妹俩挽着手去了大殿, 刘氏抱着小君阳跟着, 两排宫人举着仪仗紧随其后。
外命妇们已经到齐了,各自摇着绣面团扇——殿内也是有些闷热的。见皇后来了,纷纷起身见礼。
宋如慧微笑着颔首, 遇见稍年长些的,还会亲自把人家扶起来。
梁宣还没到。但没过多久, 他便传旨,让殿内用冰。
几个宫侍搬着冰盆进来,摆在楠木架子上。宫婢们执扇立在冰盆旁, 对着丝丝冷气外冒的冰块扇风。
凉风徐来,大殿之内一下子沁爽了许多。
宋如锦悄声道:“陛下定是心疼娘娘,怕娘娘热着,才传了冰。”
她说完抿嘴一笑, 两颊的肉堆了起来,露出一对笑靥。宋如慧掐了掐她的腮帮子,眼中也蕴着笑意,嘴上却排揎道:“你又知道了。”
她们两人的说话声并不大,所以旁人也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只觉得这场景鲜妍美好,让人忍不住会心而笑。
宋如锦今天梳着飞仙髻,因她还在孝中,便没有戴钗环绢花,仅仅在发间别了一柄珍珠华胜,配一袭玉兰云纹裙衫,和盛装打扮的宋如慧站在一起,当真各有千秋。一个明艳若牡丹,一个清皎若新荷。
在座的夫人们都有些羡慕刘氏。大女儿当了皇后自不必提,天下女子的极致也便是如此了。二女儿不仅模样好,还和靖西王的世子订了亲——那位世子幼年顽劣,当年靖西王妃替他挑媳妇儿,许多夫人都是瞧不上的,没想到“昔日龌龊不足夸”,如今人家也是驰骋疆场的少年将军了。
于是诸位夫人夹羡含嫉地同刘氏攀谈起来。
宋如慧走去首座端坐,宋如锦就挨着刘氏坐下。面前的桌案上摆着炒得金黄的腰果,宋如锦抓了一把在手上,一边吃一边听众位夫人彼此恭维。
这时,一个穿着华丽的少女走到宋如锦跟前,上下扫了她一眼,道:“原来你就是忠勤侯府的二姑娘啊。”
她的眼中带着些许轻视,宋如锦被她看得很不舒服,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身旁有命妇提醒刘氏:“这是晋国公的独女,那个叫殷惠的。”
宋如锦顿时反应过来。这姑娘不就是徐牧之祖母相中的孙媳妇吗?
她也不吃腰果了,规规矩矩地坐正,目光也把殷惠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她长得不差,美貌可人,身上穿的戴的也很精致,一眼就能看出生在富贵之家。
晋国公府世代为官,族中子弟入阁拜相的,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他们家的先祖姓殷名其华,曾是前朝的肱股之臣。当年前朝昭文帝耽于酒色,苛捐杂税名目繁多,百姓苦不堪言。太|祖陛下也深受其害,后来忍无可忍,集合了近万勇士,举兵起义。
大军抵临盛京城的城门,殷其华审时度势,决意“弃暗投明”,开城门放夏军进城,后又和太|祖陛下里应外合,一同杀进了皇宫。据说他提着刀冲进禁庭的时候,昭文帝正搂着两个美人饮酒作画,见殷其华身着盔甲手提刺刀走了进来,还失措大喊:“逆贼!逆贼!”
时过境迁,太|祖陛下登基坐上了皇位,殷其华便摘了“乱臣贼子”的帽子,摇身一变,成了本朝的开国功臣,荣封晋国公。因为从龙之功,后来还尚了公主——京中这一众勋贵世家,姻亲盘根错节,当真论起来,都和皇族结过亲。
殷惠生在晋国公府,按理说,应当不愁嫁,但她今年已经十五及笄,还没有定下亲事。
却是亲娘已然过世的缘故。
当初殷惠尚在襁褓,娘亲便染了重病撒手人寰。几年后晋国公就娶了继妻。继母倒也不曾苛待她,吃用都拣好的给她,出门交际也会带上她一起,从来不寻她的错处说她的不是。
多少有些“捧杀”的意味。
殷惠便渐渐养成了目中无人的性子,闯再大的祸也没有怕过——反正也有人替她收拾。
当世的贵女标范是谢昱卿那样的温婉柔仪,殷惠这样的性情便不是十分讨喜。京中的勋贵夫人们相看了一番,都不太想让殷惠当儿媳。
好人家都看不上她,次一等的人家她又不想嫁。亲事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直到三个月前,她的姑婆,靖西王府的老王妃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道:“牧之定下的人家要守孝三年,我让他把亲事退了,娶你可好?”
殷惠终于觉得自己可以嫁出去了。
结果徐世子转头就请旨打仗去了。这不是……明摆着不想娶她吗!
她今日原也不想来宫中赴宴,但忖着宋如锦兴许会来,不知怎的,就想跟过来瞧瞧。
她想看看徐牧之认定的妻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现在瞧见了,倒有些失望。
“我还当是什么样的天仙人物……也不过如此。”殷惠望着宋如锦轻笑了一声。
宋如锦心头一阵愠恼。
系统说:“宿主,你别和她吵,吵起来更丢人。你就当她说的不是你,装装傻就好……反正装傻充愣也算你本色出演嘛。”
宋如锦不禁默了一默。
刘氏亦是面色淡淡,仿佛殷惠不存在一样。
晋国公夫人过来拉扯殷惠,道:“胡说什么呢?这儿可是宫里,不能跟府里一样胡闹。”
殷惠见宋如锦不搭理她,反而更来劲了。她甩开继母,继续说:“你有哪里好?家世比不上我,相貌也不及我。”她睨了一眼宋如锦,“还是说你的才学尤其好?可我听说你在宗学读书都是垫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