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五娘(1 / 2)

无论如何,刺客的事就这样平息下来。

过了几天,待华阴候的伤养好了。上玉及他随同丹熙皇子们一道前往御马场。虽说述平帝对他们始终有芥蒂,不过明面的功夫还是做足了,二人吃穿不缺,仆婢侍候周到,至于未竟的学业,也照旧继续。

赫舜人重武尚术,御车、骑马、射箭这些对于宗室子弟而言,都是从小学到大的玩意儿。

御马场在丹熙王宫东南侧,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北地里难得一见的盎然绿意。上玉眯缝眼看着,重重地哈了一个哈欠,这些天她被丹熙人就寝迟起身早的生活作息折腾得够呛,几乎天天带着黑眼圈见人,害得鹞子每日给她梳妆时都要抱怨几句。

上玉:……我太难了。

余光一瞥,见丹熙那几位都已到场。一身窄袖骑装的齐王、尹王和夙王,还有明明过了习学的年纪,却不知为何出现在此地的潇王,穿着一身罕见的广袖白衣,腰系禁步,折扇轻摇,先冲她眨了眨眼,再奉上翩然一笑,上玉打了个激灵,险些吓死。

潇王五官深刻,颜色浓烈,若像平日一般着深衣,倒还有几分英姿飒爽;做不成如璧君子,强行雕饰,显得不伦不类,异常怪异。

齐王似乎也很瞧不上这打扮,斜眼问道:“三兄何故穿成这般,像个娇娘们儿似的,难看得很!”

潇王闻言倒也不恼,只是眸子里闪过一丝鄙夷,将折扇一收,道:“此乃世族公子的雅衣,以白质玉,彰显名士风流。珃,你太粗俗了。”

他突然转头看上玉,双目含笑:“公主说是与不是?”

上玉:“……”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咳了几咳,她随意敷衍道:“呵呵,王爷顽笑了。”

被骂粗俗的齐王看了她一眼,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转过头同夙王说话去了。倒是这潇王摇着扇子,一脸谄笑的黏上来,上玉今天穿的是丹熙特有的女子骑装,金红外罩,一条腰带将细腰极好的勾勒出来,他欣赏了一会儿,啧啧道:“没想到公主穿上我丹熙女子的骑装也这般好看,真是令小王心折。”

“…呵呵,谬赞了。”

“哪里,公主不必谦虚,”潇王做作地收了一下扇子,再甩开,继而说道:“听说中原女子不习武亦不学骑射,不知公主可会骑马?”

想到上一次骑马,至今还叫上玉心内发虚,绣目下意识地找寻某个身影,发现那人在不远处,竟然在同尹王说话。

今日他身着墨蓝色的窄袖骑装,脚踏鹿皮靴,背后不见如墨青丝,只垂下两根长长的帛带,看上去十分干净飒爽,减弱了几分文气。

她不由自主地看着,有些发怔。

耳边突然传来一股温温热热的气息,上玉尚来不及反应,就听到“啪”地一声,身旁人捂着脸迅速地退开,其余人亦被吸引,看了过来。

不知何时骑着一匹黑马而来的少女,身着黄衣,长相浓眉大眼,蜜肤粉唇,头戴玛瑙链,耳坠银环,右手擎缰绳,左手握着一条粗长的马鞭,直拖到地上。

潇王好事被阻,还无端受了一鞭子,在佳人面前出尽了洋相,不由恼羞成怒道:“你做什么?!”

少女见他如此,粉唇扬起一道得意的微笑:“方才本姑娘看见一头居心不良的狼,所以大发慈悲赏了他一鞭子!”

“你!”潇王一张俊脸又气又急,最后一甩袖子:“我懒得理你!”

“呸!大色鬼!”少女不依不挠地又啐了一口,眸光落在一边的上玉身上,她动作敏捷地跳下马,自动隔开潇王与上玉的距离,潇王见她过来,在齐王看笑话的目光中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少女冲他吐了吐舌头,转而对仍处于状况外的上玉道:“嘿,你没事吧?”

上玉:“……没事。”潇王这个杀千刀的!她狠狠瞪了那厮一眼,一边向少女道谢。

少女挥挥手:“不用。”微棕的眸子将上玉上下打量了一遍,道:“瞧你这么瘦弱的小身板,好罢,”她突然拍了拍胸脯:“你别怕,以后那色胚再敢对你怎么样,你就跟我说,我保护你!”

真是个古道热肠的好姑娘,上玉一下就喜欢上了她:“那…就先谢谢你啦。”

“别客气。”

年纪相当的小姑娘熟络起来也特别快,不多时,上玉便和少女聊起来,原来少女是中堂辅政大臣赫连衍的女儿,排行在五,名叫赫连五娘,顺带一提,她的母亲是丹熙宗室出身,而她本人,亦与潇王有婚约在身。

不过可惜啊,潇王与她从小便不对付。

上玉对五娘抱着无限同情:“跟潇王那种人,你没有想过要解除婚约吗?”

五娘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要解除婚约?我喜欢他,自然迟早是要嫁给他做娘子的。”

“啊?”

难怪刚刚五娘对待潇王一副管家婆的气势,上玉:……这下可好,说错话了。

她只能尬笑两声,狗道:“嗨呀,你…你们挺般配的。”

“是吧?”五娘悄悄看了眼离得老远,手摇折扇的潇王,蜜肤微微泛红。

今日是对御车术的学习,由一名叫做祈白的赫舜男子进行教授,祈白四十上下,虬髯披发,双手套环,看着是个粗糙汉子,言谈倒很极为平稳,跟随在他身后,数名侍者牵来样式简单的马车,双马驾。

“请诸位王爷上车。”

话毕,祈白转身看向一身骑装的华阴候:“这位便是中原侯爷吧,不知可习过御车?”

稍显单薄的华阴候微微一笑:“有劳老师,在下学过。”

“那好,就请侯爷也上车罢。”祈白亲自牵来一驾马车,华阴候下意识地挽裾上车,才反应过来自己穿得是骑装,旁侧的齐夙二王见了,对视一眼,露出了轻蔑的笑意。

御车一术,依例女子可不用学,因而上玉今日不过是来走个过场,至于五娘,早早地坐上了属于自个的马车,牵起缰绳,对上玉喊道:“来么?我带你!”

上玉看了一眼独自留在原地、拈花轻笑的潇王,忙不迭点头,开玩笑,她可不想同这家伙待在一处。五娘伸手一拉,便将她也带上了车。

“等会儿你瞧我的,放心,我不会输给他们的!”五娘笑道。

“嗯嗯。”上玉一边听,瞥了旁侧一眼,男子双手抓握缰绳,侧脸既专注又认真,淡色的薄唇微抿,向上勾出一道浅浅的弧线。

好一个鲜衣怒马少年呐。

“你在看什么?”五娘狐疑地问了一句。

上玉尴尬地收回目光,猛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眼见众人准备完毕,祈白自个也上了马:“今日的操练,便是从此处绕围场跑一圈,只是边上设有木栅栏,需御动双马跨过,请诸位务必小心。”

齐王露齿一笑,道:“这有何难?”话锋一转,他看向最里侧的华阴候:“不过大辰侯爷,你可要小心些!别一不留神摔下来,那就好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