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家的床没有榻,李霁坐在床边,满心满眼的看着嘉让,他轻轻执起女孩儿的一缕青丝,在指尖把玩。
这样的夜,悄无声息将人心底的野兽放了出来,时隔一年未见的女孩儿越发的勾人。气息如兰,在静谧的夜色中,仿佛生出了钩子一般,轻轻地剐蹭着他的体肤。
嘉让只盖着一床小毛毯,少女莹白的玉足在黑夜里泛着象牙般的光泽,无意识的一个转身,中衣被掀起了一角,露出了一截柔软又迷人的腰际,虽然脑子里叫嚣着将她的衣裳撕扯或掀开,但怕人着凉,手上还是体贴的将她的衣角扯下,严严实实的盖住了少女裸露的皮肤。
李霁在嘉让身旁躺下,连日来的赶路确实有些累了,特别是闻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香气,更是让人睡意渐浓。
嘉让毫无意识的抱住李霁的手臂,轻轻蹭了蹭,一夜好梦。
梦里的男人温柔的抱着她,问她喜不喜欢他,嘉让害羞又强装淡定的点头,男人得到肯定的答案,高兴的捧着她的脸,就像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般,轻轻在她唇上印上一个绵长的吻,以至于这个吻太真实,让她产生了眩晕感。
等梦醒之时,嘉让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女孩儿摇摇头,告诉自己这是正常现象,她长这么大,又没有与男人亲吻的经验,所以才这样,她安抚着自己这颗躁动的心起身饮了一壶水。
忽而瞅见了桌几上一张字条。嘉让拿起一看:
【你的名字叫应嘉让,檀京梧桐巷应府三小姐】
嘉让的手一顿,脑子里看着这个异常熟悉的名字,还有梧桐巷三个字。
脑中立马闪现了一幕幕并不连贯的记忆,她叫应嘉让,是了,应嘉让,突然记起自己是谁,嘉让异常激动,手上的水壶应声落地,都没能将她的高兴打断。
“小蛮,我想问一下,昨日那位小兄弟醒了没?”海娃紧紧看着嘉让睡着的这间屋子。
嘉让听着小蛮冷淡的声音,心里有些欣慰。
“你回去吧,不然你娘该来了。”小蛮也是喜欢过海娃的,毕竟从小就知道,这个少年以后就是她的丈夫。但现在,他是别人的未婚夫。
海娃也有些尴尬,无论是小蛮,还是村长的女儿,在他眼里都别无二致,都只是以后生儿育女的存在,他现在只想要考上秀才,将来才能考举人,出人头地。所以,现在对他帮助最大的,只有小蛮救的这个小郎君。
嘉让没打算现在出去,她的束胸布松了,得系紧一些才行。
院子外突然响起一道沉重威严的声音,“小蛮,你救的人呢?让她出来见我。”
这是杨家村的老族长来了,小蛮忙不迭的走到屋子外,“我们族长要见你!”
嘉让出来见了这个积威已久的白胡子老头,老头开门见山就说让她接管整个杨家村的私塾当教书先生,不然就逐出杨家村,嘉让一听,这是强买强卖啊!
“也行,我只有一个条件,让村里的女孩儿也过来听课!”
第118章
杨家村有一个学堂, 只不过里头的孩子长幼不齐,族长将她带到学堂的时候,几个孩子还在里面玩闹, 教书先生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支着下巴。
族长面色一冷, 手掌重重的拍在教案上,几个孩子也被突然出现的族长吓了一大跳, 纷纷笔直坐好。
教书先生更是吓得摔在了地上,颤颤巍巍的道,“族、族长...”
族长没理他, 侧过头对嘉让道:“你说的条件我不能同意,从没有让女子上学的先例。”
嘉让满不在意的看了一眼几个孩子的课本, 神情并未像旁人那般敬畏,她随意的翻看了几眼, 道:“孩子们的课本还是沿用二十年前的旧本,若是光从里面汲取知识,杨家村别说十年,就是往后的二十年,三十年, 也出不了一个秀才。”
族长身旁的教书先生一听,不能更赞同了,“这个小兄弟说得也没错, 族长, 我们没有新的书本, 旧本里头的都被教烂了,晚辈我也实在无能为力。”
小蛮同嘉让说过,这个教书先生原先也只是个童生,年轻时好吃懒做惯了, 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为了生计,只好来这里教书,实在是村里人也找不出第二个有学识之人。
“那你就睡大觉?不会想办法?你这是误人子弟!”族长生气的杵了杵拐杖。
教书先生晓得这学堂要是离了自个儿,就没人能接手,到时候学堂没老师,县里一查,杨家村定是要贴大字报挂在县里衙门以儆效尤,不禁底气十足的同族长叫板:“族长,这可就是您说话不对了,当初是村长求着我来教书,无论好坏,我才舍了县里账房先生的好差事,怎么在您嘴里就成了误人子弟?”
族长面上挂不住,一时语塞,嘉让见时机正好,忙道,“杨族长不必急,大齐如今也正在鼓励女子上学,若是杨族长敢为人先,破了这番先例,成了这第一个吃螃蟹之人,应某可无偿为杨家村编纂一套教本。”
大齐上层士族的启蒙便是《三字经》,大一些就开始学习儒家先圣的四书五经。但那些都是在有名师的教导下去学的,若是没有领进门的老师,即使又再多书那也是无济于事。
而平民老百姓,自是请不起名师,那就只能靠名师编篡的通俗教本来教习。
族长看着书桌前懵懵懂懂的孩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做族长一辈子,杨家村都没出过几个秀才,每每看着临村锣鼓喧天的大办宴席,他可真是说不出的嫉妒,也是说不出的羞愧。
嘉让见他面色有所松动,就差这临门一脚了,她走到教案之上,念了一段启蒙小童的白话文章,要孩子们默写出来,手上更是拿出一把麦芽糖,说道:“能够准确无误将这段话写出来的人,这些麦芽糖便是你的!”
孩子们提起笔,在黄纸上跃跃欲试,可写到一半,很多人就已经在咬笔头了,最后,磕磕绊绊将近两刻钟才写完了一句只有短短三十来字的话。
嘉让拿给杨族长过目,一眼望过去,杨族长气得吹鼻子瞪眼的,他面色铁青,将黄纸甩在了教书先生的脸上,大怒道:“看看你教的好书!”
杨族长将教书先生赶了出去,沉青着脸向嘉让道,“我答应你,但是你得编篡好教本之后再让女娃娃来听课。”
嘉让嘴角微微一笑,怕到时候他们耍炸,“自然,就烦请杨族长一定要动员村民将女儿送来,若是家中有儿子要来听课,就必须将闺女也带来。”
......
“嘉让,出来吃饭吧!”小蛮现在知道了嘉让的名字,叫起来很是亲热。
嘉让在屋子里整整两日没出来,一直在编篡教本。等小蛮将吃食送进去的时候,她还在奋笔疾书。
小蛮看着满满当当几十页的小字。不禁惊叹,“你的手不酸吗?”
嘉让摇摇头,“我现在特别有干劲,我好像从前就有这个想法,只不过没有成功罢了,现在好不容易让我有了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把握。”
“什么想法呀?”
这一下又卡壳,嘉让只知道心里有一个异常狂热的想法,但是具体是什么她并不清楚,入了夜,嘉让放下笔,打开小窗,吹了吹夏日的微风,有点困倦了。
临睡之际,从窗边突然投掷出一个小白团,嘉让脚步一顿,是一张纸条被揉成了圆。平铺开之时,上头赫然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