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 就在一众王公贵族,朝中众臣屏息以待的时候,册封太子的圣旨已然被羽林卫重重护送下来到燕王府。
李霁接过圣旨, 张德海笑意吟吟, “老奴恭喜太子殿下。”忽而面色严肃,压低了尖细的声儿, 道:“今日之后,殿下当心些...”
修文帝的龙体每况愈下,秦王失了先机, 在朝臣的潜意识里,都知道储位的不二人选只能是四皇子, 纵使四皇子手底下的政绩一向不太出色,但也无人能及他尊贵的出身。
直到宫里放出了立燕王为太子的诏书之后,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论是朝堂之上,还是乡野民间,皆被这则始料未及的消息惊得一片哗然。
最是坐不住的当然就数四皇子与淑妃。在消息附一出来之后,四皇子便召集了手底下的能臣谋士, 商议了整整一夜。
派去请崔鹤唳的手下马不停蹄的匆匆归来,“殿下,崔将军要属下将这封信给您。”
李霖在这个紧要关头上, 一目十行将信上的内容看完, 脸色如坠冰窖般, 一瞬间怒不可遏,侍卫看着李霖如临大敌一般,随后,便被气到脸色发青的李霖一脚踹开, 李霖面色扭曲,怒目切齿道,“该死!”
崔鹤唳在信上已经表明得很清楚,他一直是太子党的人,四皇子手底下的幕僚面面相觑,谁人不知,四皇子若是争储,最大的砝码便是掌握兵权的崔鹤唳,如今崔鹤唳是李霁的人,那么他们还能拿什么与燕王争?
李霖犹不甘心,看着手底下一众无能之辈,简直被气到发笑,他还真是被李霁骗得团团转!最后,在谋士的一致商议下,李霖集结朝中拥护正统的一众臣子上书修文帝,反对立李霁为太子。
随着反对之声越来越多,李霁依旧安步当车的入主东宫,进宫处理政务,修文帝更是强硬的将监国重任交由李霁。
就在一众老臣倚老卖老,拒不上朝之时,贺兰集带着李霁的调令,将沧州一众精兵调派进京,参加太子的册封大典。朝野上下一片哗然,竟是震惊得方寸大乱。
定国公世子贺兰集亮明身份,为太子李霁马首是瞻,短短月余,京中各势力立马从强手联合变做了分崩离析,太子的在位之势已然是坚不可摧。
就在这日修文帝的龙体急转恶化,最后一道圣旨便是将四皇子李霖册封为楚王,即日起前往封地。
大势已定,储君的不二人选只能是天命所归的燕王,修文帝缠绵病榻已经不省人事。就在这时,英国公府的世子纪严在苗疆镇压乱党身亡的消息传回京中,终于,风雨不动安如山的英国公坐不住了,若是一开始英国公小看了李霁,即使他被修文帝推上了储位,坐不坐得稳还不一定,但眼下入主东宫后的李霁锋芒毕露又高深莫测。
“殿下抬爱,竟还记得老臣。”英国公是个年至不惑的美须公,在朝中有口皆碑,早年间为大齐江山立下过汗马功劳,所以在修文帝心中分量不一般,他若是有造反之心,恐怕经营数年,就能一呼百应。
“英国公肱骨之臣,本宫自是牵挂在心。”李霁显然是话里有话,不过却不急着表露。
英国严谨的看着李霁,“殿下不必试探老臣,陛下的意思老臣奉为圭臬,自是不会有逾越的举动...”
“好一个不会有逾越的举动,世子之死,国公爷还以为能独善其身?”他本就是来快刀斩乱麻,让英国公束手无策,不然也不会同他在此浪费时间。
李霁眼神锋芒如冰,掠过这个老谋深算的男子,若是冬狩那日纪澜灿不使坏,他还不见得会发觉英国公狼子野心,他这话说得不盈不亏,却也能踩着英国公的痛处。
英国公皱着眉头,当年修文帝还是个不大受宠的王爷,与他年少交好,他身为英国公世子,虽然地位比不上他,却一直在京城担任要职,对于官场总是比他运转得要如鱼得水,那时,崔正钦作为武将,为他所用,助他夺位,镇守着边关戎马一生,最后还不是受修文帝忌惮。
南征北战,大杀四方的镇国将军他都不肯放过,凭什么会放过自己呢?崔正钦死后,何尝不是修文帝给自己提了个醒?告诉他,该收敛起锋芒,该将手上的权利交上来,好好守着国公府就好。
后来,他手中的实权被架空,再也触碰不到官场最核心腹地。
英国公看着李霁,露出了过来人满腔沉甸甸的凄楚之色,这几日朝中变天了一般,本来毫无实力坐上储位的人,竟然有那么多实力雄厚的拥趸,他身边云合景从,这几日他也知道的差不离了,崔鹤唳,贺兰集,沧州军事重地,哪一个不是呼风唤雨的存在,就好像当年的他们一样。
:“殿下此时的风姿犹如陛下当年...”
一样的不可一世,一样的独断专/权。
“本宫今日前来,只是提醒国公爷一句,应府外的人已经被暗杀,国公爷本分一些,不然,休怪本宫赶尽杀绝...”
英国公面色遽变,派去的暗卫都是顶尖的高手,一直监视着应府的一举一动,若是李霁这边对国公府有什么动作,他也好将应嘉让抓了,以此来要挟,李霁好不容易身上有了软肋,岂能错过。
没想到他倒是考虑的这样全面,直接将他的人扼杀,英国公此时才反应过来,对上这个蛰伏多年的外邦之子,自己是有多轻敌。
李霁警告了一番英国公这才想起来自己有多久没见到过应嘉让,自上回不欢而散之后,他想来也觉得自己有些着急了,这姑娘越是逼她,她越是顺从,但心也会越来越远,他想要她顺从,可更想要她的真心。罢了,左不过今日得了空闲,将她带出来好好哄上一回。
临近英国公府的大门,只见纪澜灿衣袂飘飘,风吹就倒的模样立在他的不远处,纪澜灿见到李霁,眼里浓烈的热切依旧,不过显然已经成了病态的扭曲。
她轻轻迈着步子走到李霁身前,极懂礼数的盈盈一拜,“太子殿下...”
李霁颔首,准备略过她径直离去。
岂料纪澜灿抓住李霁的衣袖,急声说道:“殿下这么急要去找谁?容我想想,该不会是应家那位三小姐吧?”
李霁眸色一冷,看着纪澜灿抓住自己衣袖的手,纪澜灿迎着他的目光,挑衅似的嘴角微扬,“殿下可是一国储君,日理万机的自是没有时间去陪陪三小姐,您还不知道吧?三小姐她啊!名声都臭掉了呢!殿下不嫌恶心吗?”
两个人在这里拉拉扯扯,李霁知道这不过是眼前这个女子的手段,届时定会传出些什么风声,纪澜灿果真是魔怔了,李霁一把拂开她的手,阔步出了英国公府的大门。
“近日来发生了何事?”
江公公一直伴在李霁的身边,自然也被问得蒙住了,“回殿下,您要问的是?”
“应嘉让。”
“这...殿下这些日子处理政务日以夜继,奴才就没有打听应府的事。”
李霁看着江公公眉宇间郁蹙着,倒也没说话。
江公公那个愁啊,心中呐喊:奴才冤呐,朝中这么多大事,总不能哪哪儿都让我一个小太监来做吧...
这月余来,确实诸事繁忙,自从上回知道崔鹤唳和嘉让一同回来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他也就稍微放心了些。这些日子也没有过问有关嘉让的事。
想着现在去找她,脚步不由轻快了许多。
太子爷出现在应家,自是令人欣喜不已,但应夫人想着上回女儿与太子闹了不愉快,后面还传出了那样的绯闻,心里更是发愁,偏生太子爷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李霁一来,就发现应府上下极为不对劲,应大人面色沉青,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坊间不知是谁在恶意中伤微臣的女儿,将好好的孩子说得极为难听...”
应有期想到那些传闻,气不打一处来,简直令人发指,偏偏还抓不到是谁在恶意诋毁。
“说了什么?”李霁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应有期没脸说,清让代替父亲同李霁道:“有人谣传小妹与四夷馆的外邦学子有染,祸乱济善所百年清誉,说应府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故意用小妹邀宠,迷惑殿下...”应清让显然也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