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鹤唳与大哥从小就是好友, 她小时候还挺崇拜他的,觉得他是个英雄, 高大威猛又野性俊美。在没遇见燕王之前,她倒是觉得只有崔将军长得能同哥哥媲美,但这个人身上戾气太重,战场上带下来的杀伐之气,使得他十分不近人情, 有时候无意的一眼,便能让人心生寒意,从而不敢靠近。而他身边也从来没出现过什么姑娘, 光看着这张冷硬的面孔, 都会让人退避三舍。
但就是这样一个结着冰霜般的男人, 竟然三番五次出现在嘉让的身边,贺兰颐懵懵懂懂觉得知道了些什么,也许,不止哥哥喜欢嘉让, 没准崔将军也...
“将军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嘉让之前死死瞒着这些人,如今一下全暴露了,反而有点好奇崔鹤唳的反映。毕竟当初他可是首当其冲,对自己抱着最大敌意的人,三番两次污蔑她分桃断袖。现在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了,指不定觉得尴尬呢。
崔鹤唳微微侧头看她,少女白皙修长的颈项上已经没粘着软骨结子,这般看着,即使与平常无异的装束,却透着一抹别样的清媚之感。男人眸子里带着几分落拓不羁的坏笑,“我该和你说什么?”
他要装傻,嘉让自然没有闲到要主动与他说自己的身份,“没、没什么。”
“你是女子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崔鹤目视着前方,突然唳话锋一转,。
嘉让:“......”
女孩儿瞪大了眼,消化着“早就知道”这几个字眼,一时之间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崔鹤唳却没说话,一副你自己去猜的模样,很是讨打。
终于,几人来到了骁骑营,整个骁骑营在北城司的城门边上,这儿从前是檀京城赫赫有名的销金库,因为和叛党挂上钩,被先帝夷为平地,成了一块十分开阔的操练场,操练场上眼下全是练枪的将士,他们个个铁骨铮铮,在春日里穿着短衫,挥汗如雨的同木桩练习拼杀,演练时的声音十分铿锵有力,血性十足。
一个身着软甲做将军打扮的男人向他们疾步走来,对崔鹤唳恭敬抱拳,“将军!”
崔鹤唳目光逡巡了一圈,赞扬道:“做的不错。”
没见过这等场面的三个女子立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崔鹤唳见那群裸露着胸腔与手臂的男子□□被嘉让紧紧盯着,不由眉头微皱,下意识将人的视线引过来。
“找个人来与我过招。”
软甲将军一听傻眼了,呵笑道,“将军您这不是在为难末将吗?”这里谁是你的对手啊!看着不远处那一群新兵蛋子,好像也只能自己上场了。
“将军要与他们比试吗?”在这种环境的烘托下,嘉让很难不兴奋,看着刚劲的男人对打,可不是很刺激吗。
徐眠画心想,这个崔鹤唳为了转移嘉让的注意力还真是煞费苦心,不过确实也成功了。
崔鹤唳点点头,恰逢应敏让从帐篷里走来,“年年?”看见妹妹身旁的崔将军,敏让似乎晓得了一件了不得的事,他压了压情绪,“卑职见过将军!”
软甲将军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一把扯过应敏让,“将军,要不就让敏让来吧,他年轻气盛力气大,保不准能抗过您三回合!”
敏让:“......”有被冒犯到。
应敏让瞥见崔鹤唳身后的贺兰颐,少女扭过头,并不看他,应敏让悄悄收回视线。要是在这之前,即便是输,他也会屁颠屁颠去上前做这个黄盖,是将军的话,他愿意挨。
但贺兰颐在这儿,谁想让心上人看见自己被人狠狠吊打啊!
敏让硬着头皮将身上的铁甲褪下,嘉让看着二哥,下巴微抬,少女面上藏不住的灵动,幸灾乐祸的道,“二哥可要撑过三回合啊!”
嘉让见贺兰颐远远的立在她身后,忍不住将人扯上前来,低三下四的说道,“是我错了,别气了好不好?”
贺兰颐看着这张脸,还是一样的浓昳清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实在生不起气来,少年人心气儿来的快,去的也快,只一瞬,贺兰颐就别扭的笑了起来,“好了好了,本来也没生你气,就是心理不平衡而已。”
说开了也就和好了。
嘉让现在是女孩儿,终于可以无所顾忌的拉着贺兰颐与徐眠画,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安逸!
三个小姐妹盯着擂台上比试的男人。
崔鹤唳身着玄青色绣金线的圆领袍,泰然的将腰间蹀躞玉带卸了下来,改为飘带束紧,男人步子微开,春寒料峭,春风竟带着狷狂之意,在空旷的场地打着旋儿似的往擂台上的二人身上招呼。
两人把吹得猎猎作响的裾摆都束进了飘带之中。敏让恭敬抱拳,一把接过台上将士扔上来的剑。
敏让比大哥清让生得还高大,但比之崔将军却还是矮了半个脑袋,两个人都生得强劲健壮,却一点也不虎背熊腰,这样随意一摆弄,倒是十分赏心悦目。
崔鹤唳抽出剑,将剑鞘往地上一掷。
剑锋寒光犀利,在日光折射下发出刺眼的剑光。敏让身形微动之时,已经冲到了崔鹤唳的面前,两人附一对上,剑身击打的声音又紧劲又沉震,敏让使了全力,面对强劲的将军,若是不认真,只怕一招就会被踢下去,只要过了三招,那便能输的没那么惨。
嘉让与贺兰颐两人俱是凝着眉头屏住呼吸,台上两人的身形与动作变化得太快,男人执剑的手臂遒劲有力,那衣袖下勃发的肌肉喷张,似是要涨出来似的。敏让对上崔鹤唳的强烈攻势,脚步脚下虚了几步,趁着第三招一鼓作气,敏让虚虚一接,就变换了攻势,立马向崔鹤唳劈下一剑,剑气稳稳的化作一道虹光,崔鹤唳身形陡然右侧,反应迅猛,腰身与长剑微微擦过。
众人屏住呼吸,眼睛紧紧盯着台上,贺兰颐心中更是紧紧拧了一把,小脸都要皱在了一起。
嘉让目光在这二人中难舍难分,一下是将军,一下是二哥,这两招光是她这个门外汉都看出了些非同寻常的门道。
就在众人都在紧张敏让能不能过了崔将军这第三招,怎料,只听得哐当一下,一柄重剑落地的声音,带起了一地尘土。
风急雪骤,敏让甘拜下风,确实三招未过,他的剑就被击打在地。
“很不错了,没人能比得过崔将军的!”贺兰颐向嘉让撇撇嘴。
敏让虽然输了,却十分兴奋,“将军,您方才那一招蛟龙出渊,卑职百思不得其解,您能教教卑职吗?”
崔鹤唳拆了护腕,看了一眼台下的少女,凤眸里满含着惊艳叹服的神采,一想到自己方才让她的视线紧紧追随,心中就十分畅快。崔鹤唳应了下来,道:“你带着那两位姑娘去逛逛吧,我有话要同你妹妹说。”
敏让兴奋的脸一顿,不知如何回答。崔鹤唳拍了拍他的肩头,不等人开口,径自将嘉让带走了。
两个人沿着护城河走了一遭,河边的垂柳抽了芽,一片青葱嫩绿,很是讨喜。男人权当是热身了一般,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泛着微微热气,虽然衣衫整齐未乱,但整个人却透着丝□□惑是怎么回事?嘉让敛起眼眸,将注意力放在了别处。
“怎么不敢看我?”崔鹤唳的声音也带着些热气腾腾的缭绕,男人言笑晏晏的戳破了嘉让的所思所想。一时间竟有些尴尬。
“没有”嘉让反驳,稍稍拉开了与他的距离,殊不知这番动作落在崔鹤唳眼里是十足十的欲盖弥彰。为了缓解尴尬,嘉让只好生拉硬扯,“是有战事要发生吗?我看好多人都在训练。”
崔鹤唳也没想刻意隐瞒,“戎狄与草原一些部落沆瀣一气,大肆进犯崤关周边城镇,是要派兵前去交战。”
嘉让知道逐水草而居的戎狄,时常都会出现粮食青黄不接的时候,冬天对于他们而言是一场莫大的考验。现在只是开了春,还没到水草丰茂的时候,而北方恶寒之地,这年冬天又下了冻雨,草地还是光秃秃的一片,怕是这个春天都不会安生。
“将军也要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