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担心卢青桑想不开,徒自伤心,可是现在卢青桑想开了,他也并不觉得高兴,这声大哥像一把刀似的扎进了他心里,伤口很深,可是也只有他一个知道而已。
“大哥,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卢青桑看他脸色发白,关切地问。
第一声大哥叫出口后,后面再叫就毫无压力,反正这不也是裴琰所希望的?
裴琰摇摇头,“没事,可能是胃有些不舒服。”
卢青桑“哦”了一声,不再多问。
为了让裴琰更放心一些,卢青桑笑道:“大哥,前几天我见过柳小姐了,她的父母家人正在为她相看人家呢,可能过不了多久她就嫁出去了,希望我也能尽快遇到自己的有缘人。大哥,祝福我们吧?”
两人曾经爱慕你的女子,从此再也不纠缠你了,高兴吧?
裴琰淡淡道:“祝福你们。”
正事办完,卢青桑打算离开了。
裴琰忍不住道:“留下来吃完晚饭再回去吧?”
卢青桑笑着摇头,道:“大哥,我们毕竟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有时候还是要避嫌的。我毕竟是女儿家,就不久留了。”
她眨眨眼睛,“大哥,你不要坏我的姻缘哟,说不定我很快就嫁出去了!”
卢青桑的话句句都顺了裴琰的心情,裴琰觉得自己应高兴,可是他现在的心情郁闷极了。
她一共叫了他五声大哥,还说她很快就会碰到两情相悦的有缘人。
句句扎心。
“咦,卢姑娘回去吗?”易晃问道。
裴琰道:“回去了。”
易晃大为可惜,“唉,本来还想吃卢姑娘做的菜!”
大人神色惆怅,易焦看出不对劲来,训兄弟,“就知道吃吃吃!”
易晃嬉皮笑脸,“吃饭皇帝大,当然是排在第一位的事情,天塌下来都得先吃饱了再说。”
裴琰将银票给易焦,“卢姑娘食店的分红,收起来吧。”
易焦接了银票,眉宇之间有一丝担心,“大人,伯爵府那边自从知道您将老太君的私蓄全部捐了出去做军费,伯爷与孙夫人震怒不已,今日又派了管家来请您回伯府叙话。”
易晃在心里默默地说,就是大人的生母宣夫人也不满大人将私产全部捐出去,只是她早已与裴家和离,另嫁他人,这些年没有尽到生母的情分,因此也不好拿母亲的身份去说裴琰。
但兴安伯毕竟是亲生父亲,他的确是有资格说裴琰的。
裴琰沉声道:“我晚上去一趟兴安伯府。”
他没有让易家兄弟跟着一起去,没人知道他到底与兴安伯在书房谈了些什么,只是等裴琰回来时,身上有鞭笞的伤痕,甚至脸上都被鞭子扫到了。
易焦为他上药,易晃则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双手握得紧紧,愤恨道:“虎毒不食子,伯爷竟然把您打成这样!”
易焦不如他弟弟毛躁,想得多一些,大人幼小时,没有母亲的护持,老太君过世后,在继任伯爵夫人的挑唆下,被伯爷在祠堂罚跪过,鞭打过,可是自大人进了锦衣卫,一个空架子无实权的伯爵府伯爷根本无力责打他,当然也不敢。
这次又是个什么情况?易焦想不通,大人心思深沉,近年来的行事越发让人琢磨不透,在卢姑娘的事情上是这样,在现在这件事情上同样如此。
“糟糕!”易晃一拍脑袋,“大人,皇上明日回京,您得在东安门恭迎皇上,现在这个样子可怎么办?”
易焦提议:“不如明日告假吧?”
裴琰摆手,“不必。”
易家兄弟互视一样,都不知道大人到底在想什么。
尤其是易晃,他是跟着裴琰在锦衣卫当差的,自然知道皇上如今有防备大人的意思,可大人这些年在御前侍奉谨慎,兼有救驾的大功,还有大人捐了五十万两白银做军费的事情。
皇上虽然开始防备大人,但并不是立刻就将大人调的远远的。大人要是脸上挂彩去迎接皇上,皇上必定是要问起来。
他脑袋瓜子终于灵动了一回,或许大人就是要让皇上问呢!
不过兄弟俩给裴琰换药,大人身上伤痕不少,还有以前兴安伯鞭打留下的伤痕,新旧伤痕交叉,愈发触目惊心。
兴安伯对这个儿子是真没有父子之情,下手狠,丝毫没有念及父子之情。
裴琰面上一派平静,他很早以前就对这个父亲已经失望死心,现在又何来难过?
倒是易晃心里恨得牙痒痒,手也痒痒的,总觉得要找点事情出单了做,才能治好这心痒手痒的毛病。
次日裴琰进宫侍驾,皇帝回宫,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的鞭痕,笑了。
皇帝想了他以前上朝时,有一回,当时的工部侍郎的脸上出现几道抓痕,朝中人人笑话他惧内。
皇帝好笑,一向寡言,办事严谨的裴琰也有这一面啊,他打趣道:“裴卿,这脸上的鞭痕是哪位佳人所赐?”
裴琰道:“回皇上,并非是佳人所赐。”
皇帝追问:“那么是谁?”
裴琰不肯说。
锦衣卫就是皇帝身为极为重要的卫队,能进锦衣卫的人,每个人的身家父母都会查的清清楚楚,裴琰与其父亲不睦的事情,皇帝有所了解。
他问:“可是你父亲兴安伯所鞭笞?你告诉朕,锦衣卫是武官,并非是那些读儒书的呆子,有什么不好说的。”
裴琰垂手道:“皇上恕罪。其实家父是为了那五十万两白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