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澜向来人轻颔下首,并无言语上的表示,只兀自继续狩猎动作,再猎几只她就能收手了。
来人的面孔不算陌生,腰间佩剑对她甚至可称熟悉。中郎将……凌秦,微生澜只略微思索便反应过来人身份。
来人无刻意与她争抢,但盯上同一猎物时下手倒也丝毫不手软。
“承让。”待那头黑熊没了生息,对方的目光仍停在她身上,微生澜于是眉眼间弯起合宜的弧度,温声回应了这么两字。
凌秦闻言慢吞吞地收回目光,又往倒在泥地一动不动的黑熊身上瞥了一眼……她的箭矢本也该扎在黑熊身上,结果却是落空到更远处的地上。
作为曾在秋猎狩赛中拔得头筹的人,这当然不是她的射术有问题,而是……那边正带着浅淡笑意的女子让她的箭矢偏离了初始方向。
前两年的秋猎,她记得眼前之人似乎都只在中庸名次,但对方分明有可百步穿杨的射术……藏匿太深,这是凌秦此时唯一的想法。
仔细再看了几眼,凌秦忽然注意到泥草地上有斑斑血迹竟是断续着连了一路,怎么看都是负伤野兽逃脱追猎时留下的。血迹鲜明,应是负伤颇深,这般还能拖行一路……会是只大家伙。
但有这个想法的显然不止她一个,微生澜想到自己还需要的猎物数量……一只大型猛兽便可以直接抵了她的剩余任务。这只猎物负着伤,且观路上血迹尚未完全干涸,定是未与此地相离太远。
“带晏儿去拣个便宜。”微生澜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没有丝毫羞愧感。
祈晏无觉得这话有任何不妥,与往常一般无二选择顺从地点下头。于是下一刻他便感觉到揽在他腰间的手倏忽一紧,骏马疾奔时所带来的颠簸感也刹然而起。
微生澜骑乘着的同样是一匹汗血宝马,还是她当初亲手驯服的烈马,不过为了怀中之人她自然不能放任其展开全速……但目前的速度要与同行者持平也尚且稳妥有余。
血迹拖行的路程不短不长,只是沿途草木渐深,愈发靠近山缘。而这边草叶上沾的已是完全的鲜红色,痕迹犹新。
为不惊动负伤猎物,方才驾齐驱的两人在一段距离前也都已手攥缰绳改以慢步行进。
再靠近,目之所及,铺盖的深绿中凸现一抹极为显眼的白色。
“白虎……这种体型……”凌秦望着伏在地面上似乎已奄奄一息的猛兽,却是不敢掉以轻心。
由腹部侧方伤口处蔓延出的鲜血染红了这头猛兽原本的纯白毛皮,双方相距尚在百米开外,凌秦只再向前多踏了一步,就发现她眼中的猎物猛然起身用暗金色的双瞳牢牢锁视着她。
比之凌秦的谨慎,微生澜却是没有停下而继续向前靠近了几许。
光只这庞大体型就具有十足压迫感的猛兽把视线转向来者伏低身子摆出进攻的姿态,喉间发出威胁般的胡噜声。
生息太弱了……察觉到这头猛兽不过是强弩之末的微生澜甚至怀疑它会在下一刻就支撑不住倒下。腹侧撕裂开的伤口不只是箭伤而已,受其他野兽抓咬的伤痕也甚多。
“怕?”微生澜简短地问着,没有移开与那双暗金瞳孔的对视。怀中人刚忽然贴近,把两人间仅留有的最后一丝缝隙也都填补上。
祈晏同样简短地回应了个‘不’字,实际他的目的很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能确切挡在身后女子的前方而已。
眼看着玄墨色身影还要再向前走去,凌秦却是静不住了:“昭王且慢。”眼前女子未免是太过鲁莽……但对方皇女的身份,她断然是不能让人在她面前出事。
话音落后后凌秦却发现对方对她的劝告是置若罔闻,她只得驱着身下骏马向前快走几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