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现在就选,待我晚上回来时再告知我答案也可。”祈晏此时展露出的无措让微生澜颇感有趣,却又有些不忍再逗弄下去。这种复杂的感觉对她来说亦是新奇。
瓷盏与桌面相叩发出清脆的声响。将事情安排的差不多后,微生澜便站起身:“我尚有事要与容璟相商。”师尊该是等了有一阵子了。
容璟于水榭亭台中负手而立,神色淡淡地静望结冰的湖面,若有所思。见着向他走来的微生澜,眉眼忽染笑意,打趣道:“你让我去柳苑到底所为何事?你师尊我都快被那叫书言的眼刀子给戳穿了。”
能看自家弟子难得一见的尴尬表情,其实也不枉他走这一遭。
微生澜假咳几下,平复被这句话挑起的些许困窘,继而神色认真地问:“师尊可察觉柳苑暗处有蛰伏之人?”
“未曾。”容璟回答的毫不迟疑,但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或有什么隐匿之术能骗过识感也未可知。”
连容璟也无法察觉的隐匿之术……未免太过可怕。这代表着那人可轻易取人性命于无形之中。
祈晏与母皇间必有频繁传递信息之人。担当这一角色的人,她第一反应便是那些个暗卫。她不擅探查,只得劳烦容璟,得到的结果却不如预期。
“母皇上月中旬在宫中为左相设五十寿宴。”无需过多赘言,她知道容璟能领会句中潜藏之意。
此般殊荣让左相一时风头无两。太女未立,景帝高捧左相的举动难免让朝堂人心浮动……要知当朝七皇女乃左相次子祈瑄所出。
说到祈瑄……论辈分,祈晏还需唤他一声兄长。
彼时容璟恰巧出门游历,自然不知有这些事情发生。
思索片刻后,容璟却只摇了摇头。在他看来,景帝这是有意捧杀左相一脉也未可知……怪不得近来被派遣来昭王府刺杀微生澜的人少了这么多,怕是都转头往七皇女那去了吧。
“你认为祈晏是七皇女那方之人?”初听闻这个姓氏时,容璟便觉此人或与左相有关。但若说祈晏是奸细……他却第一个不信。
世间冷暖百态,容璟早已看过不知几数,自认真情假意还是分得清楚。
“不……”微生澜不假思索地否认。想到七皇女宴上所为之事,她陡然面色微沉。
皇女间暗斗不断,明面上却仍摆出一幅姊妹和睦的假象。宫中盛宴,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微生澜是没料到到她的七皇妹敢在斟与她的酒中乱动手脚。
一杯饮尽,随之而来的细微异样之感便让微生澜觉得不对。冷睨了七皇女一眼,她向景帝辞说身体不适先行告退。回到寝宫后,只来得及服下容璟说是可解百毒的丹药便不记得后续。
待微生澜翌日醒来,发现自己搂抱着一个不着寸缕的男子时……心情可想而知,并不能生起半分旖旎心思。男子形状优美的锁骨下方已然消弭无踪的守宫砂与床上落红无一不提醒她发生了什么。
巧合的时机,特殊的身份,猜疑防备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这世不会了,她虽还未查明当初到底是怎样的阴差阳错才让祈晏……这都不影响微生澜准备好好对待他的想法。
容璟于是堪堪收回了几欲出口的那句‘他思慕于你,为师又不是瞎子’,话锋一转:“明天便是朝觐之日,你可准备好了?”
其实祈晏把心思掩藏的很好。只是在微生澜将他带出柳苑时,容璟被内室桌上所摆的棋局所吸引,便留下细看了会。
观棋如观人,黑子所布下的连绵杀机与分厘不让之势让容璟明了执棋者必也是杀伐决断之辈。而白子虽看似处处回避,谦和迂回……到底也是未输对方一子,却不知为何最后落错如此明显的一步。
能将这样极端反差的两种风格用以自弈,且都发挥到极致……他的弟子这是招惹上了一个心机何等深沉之人。
任由祈晏待在微生澜身边,真的好吗?不待他有答案,踱步间碰掉了什么物件,捡起一看却是个花梨木雕。虽未完全成形,但凭容璟对自家弟子的熟悉,一眼便认出这雕刻的分明就是微生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