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那是靖边军多年医护经验的总结,形成非常详细的条例。比如医治箭伤该如何,医治铳伤该如何,医治前要怎么准备,该如何清洁身体与伤口,靖边军中都有详细的规定。
甚至包扎伤口的布条,都规定必须使用高温蒸煮,然后在阳光下暴晒干燥才能使用,一些刀具器械,也同样必须高温消毒,平常专门放置在同样经过消毒的盒子中。
种种手段,让人叹为观止,前几日一些哨骑受伤时,陕西医士就有参观靖边军军医们的医治救护,看他们使用酒精擦拭伤口血块时,很多人都觉大开眼界,有如在面前打开一块新的天地。
众人听说宣府镇军事学院已经有一门新的学说,军医学,都心中向往,希望前去学习一番。
所以没说的,新军各营医士,都由靖边军医士们在指挥,除此外,还有很多当地的军户民夫作为跑腿,搬伤员,抬担架。
对此次的战事,营部医官更详细的规划了,该准备多少物资伤药,多少绷带,多少担架,甚至敌军尸体该如何处理,要准备多少棺木等等,都有详细的计划。
高杰、郑家栋、牛成虎三位总兵也随在孙传庭身边,听着吴争春的不断介绍,他们眼中闪过复杂的神情。
他们领军到达潼关后,突然发觉自己没事干了,那些靖边军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自己等着打仗就好。
看着眼前的防线,他们也明白了靖边军为什么闻名遐迩,准备得这么充分,这么详尽,岂又能不接连打胜仗?
特别这个医疗救护系统,若往日自家受伤军士能得到如此精心的治疗,又岂不下力气打死仗?
看着吴争春等人,高杰眼中莫名光芒闪动,靖边军对他来说已经超越了嫉妒的层次,那营兵马到了陕西后,一切都让他觉得新奇。
不说别的,就是该营靖边军的搭配,就让他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区区一营兵马,可骑战,可步战,内中各兵种应有尽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他们营中只作揖不下跪的规定,郑家栋与牛成虎觉得靖边军士卒不知尊卑体统,高杰却感慨永宁侯王斗对人心的把握。
他敏锐的觉得,靖边军内尊卑很严,那些见了上官,只作揖不下跪的军士,却是因为他们人人拥有勋阶,有战功荣耀在身,所以享受了相应的尊荣待遇,免了下跪,就是其一。
没有勋阶的人,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这自然激励了将士们去努力奋战,希望能获得不下跪的资格,毕竟没有几个人喜欢见了别人动不动就下跪叩头的。
而且除了这种荣耀,获得功勋牌,还有大量的物资实利在内,更是激奋人心。
高杰性气乖张,难以节制,却不得不对王斗佩服,想起当年自己初见王斗时,他不过是区区一位游击,现在的成就,已经是自己望尘莫及了。
这让他感慨,王斗不说本事,就是官运自己也无法比。
不过与郑家栋、牛成虎等人一样,眼见新军取代他们旧军的趋势浪潮不可制止,高杰等人嫉妒同时,也是心中惶恐茫然,自己该何去何从?
孙传庭等人到了塬的南端,此处地势平缓,远望沟需要防守的号位十八处,此处就占了八处,很多地方甚至可以看到沟底。那些沟的底部还很宽,普遍宽在一里多,甚至到二里。
赵荣晟领一部兵力在这里监督作战,塬上也摆了二十门大将军炮,二十门臼炮也布置在这。
与靖边军赞画们看法一样,孙传庭认为此处会是流贼重点进攻之处,毕竟两塬坡平缓宽阔,可以容得下很多兵马,就是沟的底部,流贼一样会汇集很多人马在这。
所以此处用火炮轰击,最理想不过。
孙传庭五十门大将军炮,除了陶家庄布置十门,余处布置二十门,剩下的二十门,尽数布置在这。
当然,与陶家庄炮位一样,塬上火炮轰打的都是对面塬地,想打中弯弯曲曲,有时肉眼都看不清的小道,对炮手的要求太高了,只是浪费弹药。
而且就算轰打对面塬地,有时效果可能都不会很好,因为那种台阶错落,又夹着沟谷冲涮的地势,使塬顶大多看上去只露出一条小块,对炮手要求一样高。
放在南端这边更不可能了,两塬间离得更远,大将军佛郎机炮都打不到对面塬面,对面塬地势还比这边略高,所以靖边军赞画的建议,是集中火力轰打沟底。
聘请来的靖边军炮官们,甚至已经测好了高低位置,火炮到沟底的距离,到时贼军精锐过来,炮手依着单位轰打便是,实心炮弹、毒烟灰弹如雨而下,定然令流贼苦不堪言。
他们也只能干挨打,两塬间距离太远了,贼人就是有红夷大炮都打不到这边。
孙传庭终于完全放下心来,如此布置,现新军虽出关无力,然守关肯定没问题。
他看对面一片喧闹,似乎塬上黑压压都是人头,便是塬边也聚了很多流贼马兵,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看来他们离发起攻势不远,孙传庭深吸一口气,猛然传令:“令掌号第三声,各兵集结,进入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