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国玺说道:“哦,此物叫蜂窝煤,听闻是永宁侯爷研制的。”
他注意李邦华的脸色,原本以为李钦差会大骂王斗不务正业,专搞些奇技淫巧,没想到李邦华却是额首:“此为造福民生之事,大善。”
李邦华当然有自己的风骨原则,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王斗善政之处,他也不会违了自己本心。
他早在注意这个煤球了,现在更是仔细观察,比起柴火,此物确实烟火小,火苗足,简便易运,观城内到处使用此物,想必镇内使用普遍,民众运制此物,也增加一些谋生之路。
李邦华心思复杂,王斗擅政之处,由此物便可见一斑。
天降王斗,此为大明之幸,还是大明之祸?
他背手看着街道,总觉隐隐不对,良久,他才想起来,城内兵丁跑哪里去了?
早前他进入怀来城就有这种感觉,现在想起来,身为路城,岂会没有守军驻军?怎么人影全无?
问起这事,马国玺只是苦笑,王斗增加忠义营,各将的家丁全部被招选进去,余者慢慢的,也被安排各类职务,融入到各行各业去了,可说现在整个东路,已经没有原来军队存在。
李邦华吃了一惊,随后大怒:“宣府镇内太平安宁,然一路之城,总需防范盗贼匪徒,便是暴民乱事,也需弹压。没有兵丁,这当如何,永宁侯意欲何为?”
马国玺解释,城内虽没有军队,但却新设维持治安的巡捕房,城外密布的屯堡,内尽有精良的屯丁。况乎永宁城等处,驻有精锐的靖边军,安全方面,倒不是问题。
当时永宁侯处理这些旧军,城内外尽是反应平淡,有职务归宿,也没什么旧军喧哗闹事。
他指着街那边转来的一甲头戴红毡暖帽,内一半背鸟铳,一半挎腰刀铁锁,身穿青色短罩甲的巡逻人员,说道:“看,那些就是巡捕,兵员裁撤之时,一些人就进入巡捕房。”
李邦华脸色阴晴不定,看着这些人走来,倒也气势森严,近近过来一看,各人衣甲左胸上端,还别着一块长形小铜牌,上书“巡捕”二个大字。
铜牌下方还有一行小字,似乎记着各人姓名,还有他们的牌号,类似腰牌的存在。
这些人过来时,为首一个腰别手铳,带着腰刀的人见李邦华盯着自己,目光怪异得令人毛骨悚然,不由皱眉扫了他一眼,看他类似良民存在,便没有停下,领着部下,自顾自走了。
李邦华看着他们远去另一条街,也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个事,良久,化为重重一叹。
他们在各街逛着,除了新鲜的各类烦心事,怀来街景,倒让李邦华与随从看得兴味昂然。
更是万家灯火了,街头巷角,密密灯笼挂满不停,由此也可见怀来城的民间富足,热腾腾的饭菜香味更加扑鼻了,各茶楼酒肆进出人等不停,个个尽是生意兴隆,各类口音喧嚣于耳。
便是街边的小食铺,一样人流爆满,不同层次的人,依自己的财力,满足着自己的需求。
这个地方充满生气与笑容,人们不用担心兵火,不用担心流贼,不用担心鞑虏,他们穿着新衣,伴着美食,太平悠闲过着自己生活。
看着这太平景色,特别来来往往,很多人举止有礼,就闻寒暄声,招呼声,不绝于耳。
李邦华忽然一阵恍惚,百姓孝于父母、友于兄弟、夫妇相和、朋友相信、恭俭持己、博爱及众,圣人所言之景,一幕幕,都在东路与宣府镇各处实现,难道王斗做的才是对的?
他重重叹息:“永宁侯在教化上是有大功的。”
他对马国玺道:“兵宪一样功不可没。”
李邦华也听说了,东路延庆州、怀来城二处,文人士绅,商人官员较多,很多外来富户,也喜欢移居怀来城或延庆城,这些人自然层次素质较高。
其实若没了利害关系,没了家族与国家的思想争斗,不可否认,这些人的个人修养素质,要比普通下层百姓为高,毕竟有读了书,受了教育。
而他们在马国玺治下,论起功劳,自然要算马国玺一份。
得李邦华之赞,马国玺心情愉快,他笑呵呵道:“衣食足而识荣辱,仓廪足而知礼节,百姓能吃饱饭,自然教化上就上去了,下官不敢居功。”
他笑容满面的,忽然又醒觉,难道这一切已让自己真心感到自豪,以致象个炫耀的小孩般,迫不及待向外人炫说?
只是,看着街上的行人,虽寒意正浓,这些人与眼前所物,却传来一阵阵温暖。
不论如何,眼前这一切,是自己要维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