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自鸿双手抱拳,“樊兄办事果然爽快!”
樊衡颔首,“逃犯走失,锦衣司巡查的眼线很快便能发现,派人追查,我也逃不过。京城已不宜多留,贸然前往河东,只会将人引过去,给令尊添麻烦。我先绕道西川,诱开眼线,再折道北上去河东,范兄以为如何?”
“很好!樊兄做事果然周密,范某自叹不如!”范自鸿简直想举杯!
数月苦心招揽,樊衡从起初的凛然不可接近到之后的动摇,渐生叛逆之心,天知道他为挑拨离间而费了多少心思口舌。好在樊衡果然直爽,在锦衣司时忠心耿耿,一旦决意反叛,投向范家,那忠心和周密心思便挪到了范家头上。
锦衣司的人并不好招惹,一旦被盯上缠着,不脱层皮便难以甩脱。
西川尚家虽不偏不倚、置身事外,有尚政和韩瑶的婚事牵系,便跟韩家亲近许多。樊衡将祸水引向西川,不止免了河东的麻烦,能给韩家和尚家添一道裂隙,也算一举两得。
范自鸿将那名单好生收起,从腰间取了枚铜铸的范家私令给他。
“此为信物,是我范家赤诚慕才之心。樊兄若抵达河东,家父必会倒履相迎!”
樊衡似是笑了笑,抱拳站起,“不会耽搁太久,这附近也不宜久留。范兄保重,告辞!”
“保重!”范自鸿亦起身抱拳,瞧着一身墨黑劲装的樊衡没入夜色,站了片刻,带人从僻静处下山,往近处的范家宅邸歇息。
夜色仍旧深浓,范自鸿了无睡意,一入宅邸,当即命人掌灯,将樊衡的名册翻开来看。那上头列了有近百人,范家暗中拉拢策反的那几位也在其中,身份、住处、样貌全都对得上。
次日清晨入城,昨晚盯梢的眼线禀报了樊衡在郊外私纵囚犯的事,数处彼此印证,信任更增几分,当下提笔,修书往河东范通手里。
……
锦衣司丢失犯人的证据被连夜抹去,范自鸿暂时拿不出铁证,又不能行事太惹眼将自身推到危墙之下,只好按捺。
韩蛰仿若无事,除了意思着叫人摆出追查的架势外,将这事压得死死的,波纹不生。
——倒是符合他惯常的做派。
没了甄嗣宗阻挠,范自鸿在京城朝堂的本事有限,朝政渐入正轨,韩蛰的处境不似从前艰难,此刻却仍眉头微皱,面带犹豫。
他的面前摆着封信,没落款没漆封,只将信封开口微微折了下,里头应只是张薄薄的纸笺,摸着很轻。
这是高修远留下,托他转交令容的。
信封口并未封住,又是交由他来转递,显然高修远是不怕他拆开看到,亦足见坦荡。
韩蛰纵手握天底下最严密迅捷的消息网,拆过无数封密报,却也不至于私拆给令容的信件,偷窥其中内容——他笃定高修远没胆子在信中乱写。但信压在书房三日,他犹豫了好几回,却仍不想把它送到令容手里。
一种很隐秘的心思藏着,仿佛这封信被尘封,高修远便能不再出现似的。
而令容,最好永远都别知道高修远的心思,老老实实待在他身边,心无旁骛。
这般想着,韩蛰迟疑了下,将信封随手搁在身后书架的抽屉里,瞧了一眼,觉得不妥,又取出来,夹在一卷兵书里,束之高阁。
再瞧了眼那卷令容必定够不到的兵书,韩蛰放心出了书房,往银光院去。
银光院里,令容坐在廊下荫凉处的躺椅,手里抱着一碗荷叶汤,正拿小银勺慢慢舀着喝,那汤显然做得极好,她小口小口送进去,不时还能露出个惬意叹息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