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僻狭,两侧怪石嶙峋,初冬草木渐凋,连断崖上深黑的颜色都清晰分明。风呼啸而过,声音在谷中激荡,比别处更烈更响,哪怕再好的耳力,也难从中分辨出旁的动静。但无物障目,周遭的动静仍可瞧清——嶙峋山石后枯草长得茂盛,那起伏摇摆的动静却与别处迥异。
韩蛰举剑在手,左臂护着令容,铮然一声,将射往近处的箭支击飞。
仿佛只是一瞬,密集的箭支从高处射落,如雨丝罩下。
令容下意识闭眼,紧紧贴在韩蛰怀里,铮然之声不绝于耳,甚至有劲风从鼻端飞过,带着冰凉的寒意。她行路在外,身上穿着韩蛰备的软甲,隔着里头中衣,虽颇难受,却能保命——譬如此时。
胯.下的马疾驰如电,仿佛只是三四次急促呼吸的空隙,那凶险的箭雨便被抛在身后。
刺客哪怕人手再多,也不可能布满整个峡谷。
人的脚力终难与骏马匹敌,韩蛰并不恋战,躲过凶险,带人迅速奔逃。
他的马是曾陪着上阵杀敌的神骏,四蹄如电,凶险中疾驰如风,将旁人甩开两丈。
临近谷口时,后头彻底没了动静,令容才要松口气,忽觉韩蛰手臂骤然收紧,目光微抬,锋锐的铁箭已到跟前。
韩蛰挥剑铮然将其击飞,却有两支铁箭紧随而至,算准了韩蛰奔驰的速度,一箭直取令容,另一箭射向韩蛰要害。
骏马疾驰,暗箭凶险,想将两支都躲开,绝非易事。
电光火石之间,韩蛰挥剑护住令容,同时脚踩马镫,揽着她侧身倒向旁边。
呼啸的铁箭未伤要害,却从他肋下擦过,刺破衣裳血肉。
韩蛰口中低哨,身后的锦衣司随从如鹰扑向藏在乱石后的刺客。
傅益和飞鸾飞凤紧随而至,护在韩蛰身后。
韩蛰策马疾驰,脸色却是铁青——
十五岁起从军杀伐,凶险过后在易松懈处设伏的场面他早就领教过,是以方才虽脱了险境,却时刻留意周遭动静,在驰到谷口时,迅速察觉平静之下的埋伏。叫他意外的是那人的箭法,不止准而强劲,更能在瞬息间断定他驰马的方向和速度,让后面两箭直奔要害,精准又凶狠。
这般箭术和应变,韩蛰自问不及,哪怕放眼整个山南,也未必能有几人。
且那人会朝令容出手,想必知道他对令容的看重。
会是谁?
韩蛰暂无头绪,驰出谷口在开阔处稍稍驻马,察觉肋下有些酥麻之感,脸色愈发难看。
四名随从紧随而至,已将刺客拿下,敲晕了搭在马背。
韩蛰扫了一眼,也没敢耽搁,仍旧催马疾驰,直奔四里外的官驿。
在驿站外驻马时,令容胆战心惊,因觉得韩蛰不太对劲,见傅益率先赶到,便就着他的手下马落地,抬头一瞧,韩蛰冷硬的脸微显苍白,手扶马颈翻身下来,双脚触及地面,向来强健威仪的身姿却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