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节(1 / 2)

那一瞬韩镜才猛然意识到,数年历练后,韩蛰已不是当初的少年,纵会与他商议大事,却不再任由摆布。精心教养的幼虎已然长成,魄力手腕甚至在他之上,原该为之欣慰,韩镜却从中觉出种老骥伏枥的悲凉。

原以为令容在韩蛰心里分量有限,才会兵行险招,此刻看来,是他误判了韩蛰冷厉性情下藏着的心思。

韩杨两府耗尽心血才有今日的局面,韩镜当然不会为一介妇孺自毁根基。

几十年仕宦沉浮,他忍耐得住。

……

祖孙间的争执只在府内,朝堂之上,仍同心戮力。

临近除夕,这是旧年最后一场朝会,过后衙署闭门十日,许多事便须在此时尽早议定。冯璋叛乱平定,江东如何安置、淮阴如何稳住,皆须朝堂议定,由各州长史早日安民。江山广袤,六部每日琐事多不胜数,须拿到朝堂的也不少,挨个论完,竟然将近晌午。

永昌帝耐着性子坐到此时,对这些朝政的琐事早不耐烦,听韩镜跟众臣在底下商议,他便将新得的一串沉香木手钏拿出来,看珠子上奇巧精致的雕刻。

好容易议完了,永昌帝才松了口气,就见韩蛰回身,问京兆尹查案进展。

京兆尹瞧着三位相爷,有点头大。

跟锦衣司酷刑逼问的行事不同,京兆尹对着满京城的权贵,没胆量使狠厉手段,便只能多费些力气。

昨日受命查案后,他看得出韩蛰阴郁怒气,没敢耽搁,当即派出捕快去找韩少夫人下落,又找人对证查问,将唐敦出现在各处的时间串出。加之相府还有个曾被打晕的枇杷,坚称打晕他的就是唐敦本人,便有了头绪。

诸般证据摆在跟前,京兆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唐敦终是认罪,承认是他出手劫走。

京兆尹追问下落,唐敦只说将人交与范自鸿后他便离开,不知韩少夫人去处。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韩蛰当即沉眉,“那范自鸿可曾招认?”

“范自鸿还在禁军当值,未能查问。”

“既有嫌疑,又是嫌烦亲口指认,皇上——”韩蛰看向御座上的永昌帝。

永昌帝因无大事,摆弄着手串昏昏欲睡,懵然抬头。

韩蛰端然拱手,“不如暂夺他职位,交京兆尹查问。”

旁边范逯当即道:“疑罪从无,怎可因这空口指认夺他职位?”

“也不是空口指认。”有御史上前,恭敬道:“臣奉命监察百官,曾留意范自鸿素日行事,事发前他与唐敦交往过密,确有证据。”

范逯还想反驳,甄思宗乐得看范家栽跟头,当即道:“既然两人早有勾结,唐敦的指认倒颇可信。臣以为,皇上可依韩大人所言,暂夺他职位查问。若此事属实,按律论处,若无实据,官复原职。”

这话听着没毛病,永昌帝颔首,“好。”

见韩蛰退回远处,趁着旁人再开口耽搁他用膳前,叫刘英宣布退朝,匆匆走了。

百官跪安,范逯随同跪拜,却还愣在那里——明日衙署关门过年,京兆尹哪怕查问出结果,也必会拖到年后再禀报。韩家来势汹汹,年后范自鸿能否官复原职还未必,他站了片刻,赶紧出殿,回府跟才下值的范自鸿商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