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若的年龄、相仿的身量,外孙女丧命也才两月而已,他平常沉浸在朝堂政事,无暇多想,而今瞧着令容,怎能不勾起伤怀?
当初那匕首甩出,唐解忧惊恐而亡的模样印刻在他脑海,每回想起便觉心痛。
即便唐解忧屡屡犯错,甚至带累韩墨重伤,但就她所做的事本身,毕竟也罪不至死。归根结底,唐解忧有错,他们夫妇二人教导不力,没能让唐解忧及时醒悟,也须担责。
何况私心里,韩镜总觉得,倘若不是傅氏进门,事情便不会到这地步。
——外孙女原本在府里安分守己,承欢在太夫人膝下,书法上的技艺连他都觉得诧异。若非傅氏进门,唐解忧仍会在庆远堂无灾无难地过日子,更不会一步错、步步错,做下那样的糊涂事,伤及韩墨、连累性命。
当初昏君赐婚,他本就不愿遵旨,是韩蛰说要“娶来摆着”才答允。
如今看来,当初就不该让傅氏进门!
况韩蛰也曾对他允诺,对摆在银光院的傅氏不会生情,更不会因私情累及大事。而今韩蛰却被她迷惑,不止提携宋建春,连那傅益都提携起来。
这背后是何打算,韩镜一清二楚。
老相爷越想越气,碍于身份不好多言,只沉着脸往书房侧间去。
令容规规矩矩站着,好容易盼得沈姑出来,忙接了书道谢,不想多杵片刻,匆匆离开。
走出老远,仍觉如芒在背。
紧握的手微松,掌心汗腻腻的,连书衣都被沾湿了不少。
三朝相爷的城府狠辣,绝非她所能承受的,方才韩镜那神情的背后是何等态度,令容自然明白,想到那克死的两位姑娘,更觉害怕。
目下朝堂形势危殆、府中处境艰难,韩镜顾忌着韩蛰,未必会拿她怎样,待情势稍转,以庆远堂那一脉相承的迁怒做派,韩镜怕不会容忍她在此逍遥。
这实在叫人头疼。
令容揣着满腹心思回到银光院,就见韩瑶正坐在廊下躺椅中,怀里抱着红耳朵。
见她进门,韩瑶豁然起身,笑声爽朗,“这么久也不回,还当你在府里迷路了。走,跟我去母亲那里,有好消息告诉你。”
第90章 入宫
丰和堂外柳荫正浓。
令容让红菱拎着才做好的荷叶消暑汤, 同韩瑶到银光院时, 被鱼姑接住,说杨氏还在侧间里照顾韩墨,叫两人在厢房稍待。
韩瑶朝令容做个鬼脸, 先去厢房寻了蜜饯跟令容慢慢吃。
厢房里,杨氏手捧书卷, 倚窗而坐。
韩墨则靠着软枕坐在榻上, 手边一张方桌,摆了宣纸跟笔墨,慢慢勾勒描摹。
屋里静悄悄的没旁人, 唯有淡淡药气清苦,笔下美妇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