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节(2 / 2)

风从门缝吹进来,吹得火苗乱晃,韩墨的手不知何时握紧,藏在袖中。

半晌沉默,昏暗中,他的眼神浓稠如一潭暗沉的墨水。

许多疑惑浮上心间,韩征声音微微变了,“还是说,所为舍身救人,只是个幌子。她是为府里所不容,才走到那步田地?”

当年杨氏产子时,赵氏被太夫人塞到韩墨的床上,这件事并非秘密。韩征行走京城,岂能不知其中的恩怨是非?正因知道这怨恨,他才格外感激杨氏的宽宏大量和仁慈胸怀,即便有过疑惑,也死死压着,不叫邪火窜起。

可倘若赵姨娘的死真的有猫腻呢?

韩征坐不住,紧握的拳头微颤,站起身来,“真的是夫人吗?”

韩墨微愕抬头,沉郁的脸上裂开一道缝隙,“不是她!”

“不是夫人?那么,姨娘为何而死?”韩征喉舌干燥,死死盯着韩墨,“这件事,父亲难道要瞒我一辈子?”

当然不可能瞒一辈子。

韩墨缓缓站起身来,借着昏暗的烛光,看到韩征眼中隐隐的血丝。到了这个地步,韩征揣测孤愤,再紧紧瞒下去,怕会令韩征走上歧途。他深吸口气,按住韩征的肩膀,缓缓道:“这件事跟夫人无关,她也不知其中内情。”

“你的姨娘,是死在我的手里。”

年愈不惑的相爷声音微颤,按在韩征肩上的手已紧握成拳。

韩征死死盯着他,双目赤红,唇角颤了颤,哑声道:“父亲是说,死在你的手里?是你杀了她?”激荡的怒气在胸腔乱窜,他狠狠偏过头,“不可能!”

“是我。”

韩征手扶桌案,缓缓摇头。怎么可能呢?他的生身母亲,死在他生父手里。纵然有过万般揣测,这结果却是他始料未及。后背的箭伤绷得隐隐作痛,韩征缓了好半晌才压住翻涌的情绪,“为何杀她?”

“她不能留在府里。”

“她只是个姨娘,搅扰了你和夫人,所以就该死是不是?我这个孽种,其实也不该活着,是不是?”

“征儿!”韩墨握住他肩,“你先坐下。”

“她毕竟是我娘亲!”韩征强压愤怒,双目赤红。

韩墨的眼睛也泛红,两只手臂控制不住地颤抖,“当初跟她确实是意外,我没想过太夫人会那样安排,也没想到……”韩墨声音一顿,少年得意,心志不坚,那些事不堪回首,更无法解释,只道:“我辜负了夫人,也对不住她。但府里要安宁,就不能留着她。”

“可以将她送走啊,哪怕回老家也好,何必杀了!”

何必将赵姨娘杀了呢?理由实在太多。

当时府里的情势,他对杨氏的愧疚,对那晚心志不坚的悔恨,对太夫人和赵姨娘的厌憎,无数种情绪交杂,从那晚春风一度到赵姨娘诞子,整整折磨了他一年。夫妻离心,家宅难宁,只为一个他并没有感情的女人。

那个时候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亲手斩杀,永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