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替她续茶,豆苗儿稀奇,什么事儿能让向来风风火火的沈大小姐发愁?
“赵夫人,你知道最近来京城贺岁的番邦小国吧?”
“嗯。”
“听说有个小国的公主想和亲,圣上不屑于娶,就想塞给我爹,那公主跟我一般大,不知哪儿来的自信,刁蛮狂妄得很,昨儿大喇喇来将军府,我差点没跟她打起来。”猛地一拍桌子,沈慕春撸着长袖,气极起身,“我爹要是娶她做夫人,我不得在她面前矮了几头?”
“这……”豆苗儿替她为难,蹙眉道,“圣意如此,可还有转圜余地?”
“不知道。”摆了摆手,往嘴里塞了甜糕,沈慕春沉脸道,“爹今日已进宫,就不知甩不甩得掉那什么公主。”
豆苗儿不知该怎么劝,只得去厨房再给她拿几碟甜糕让她消消气。
因着惦记这事儿的结果,沈家姐弟没留下用午膳,与福宝约定,过几日再一起去逛市集。
到这天,陆宴初已休沐。
豆苗儿跟他提及此事,他“嗯”了声,面色不改,一言不发,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下午娘儿两准备出门,各自换好衣裳,刚出院儿,就见陆宴初换了身浅青色长袍立在门侧。
豆苗儿步伐一顿,低眉看了眼自己,又看了眼牵着的福宝。他们这些衣裳是同一铺子做的吧?就连勾边的云纹都由金丝线勾勒,并且款式图案都相互呼应。
她尚在盯着衣裳发怔,福宝已挣开她手,喊着“爹”飞扑过去,被陆宴初笑着一把抱了起来。
第50章
福宝与沈家姐弟相约在南城正阳街的一间茶馆见面,马车轱辘,悠悠迎着暖日驶向大街。
车内,陆宴初抱着福宝考他功课,见福宝应对自如,接的朗朗上口,豆苗儿嘴角含笑,与有荣焉。
“不错,像我!”陆宴初搂紧福宝,摸摸他头,眸中化不开的疼宠。
豆苗儿斜他一眼,夸福宝便夸福宝,偏往自己脸上贴金,这算怎么回事?瞅见她嫌弃的神情,陆宴初弯唇,埋头凑到福宝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
父子两搞神秘,同时拿眼神往她这边瞧,福宝还捂着嘴偷笑。
豆苗儿瞪着他们,两人默契,不肯明说,她干脆推开轩窗,佯装不在意地扭头望向热闹的街巷……
“娘,别生气,爹待会儿给您买糖葫芦。”受陆宴初指使,福宝颠颠儿凑到她身边,抓住她手腕甜甜道。
豆苗儿盯着他,又意有所指地看向对面浅笑盈盈的陆宴初:“娘又不是你,不爱吃糖葫芦。”
“啊爹,娘不爱吃糖葫芦。”福宝又急急跑过去。
“那你问你娘想吃什么。”
福宝又颠颠跑来,歪着脑袋认真转述:“娘,爹问您想吃什么。”
马车内部空间狭小,何须传话?豆苗儿又气又好笑,奈何福宝似乎对这个游戏很上瘾,玩的不亦乐乎,豆苗儿只好配合陆宴初的把戏。
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正阳街。
马夫将车停在僻静处,陆宴初下车,先将福宝抱出来。
豆苗儿探出上半身,正欲落脚,眼前出现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顺着往上,蓦地撞入他如沐春风的眸。
“爹娘,您们能不能快些?”等不及要见小伙伴,福宝噘嘴,朝对视不动的两人跺脚催促。
赧然地将手搭在陆宴初掌心,借他力下了马车,豆苗儿埋头不语,两人都面颊染红,默不作声往前走。
福宝急乎乎跑进茶馆,目光逡巡一圈,便找着了坐在显眼位置的姐弟二人。
本要兴冲冲打招呼的姐弟两一瞄见福宝身后跟着的男人,瞬间蔫儿吧唧收回手,神情复杂。上次在将军府闹得并不愉快,沈慕春记仇,很不喜欢陆宴初。碍于福宝对这个爹的崇拜与喜爱,姐弟两不好露出不悦。
豆苗儿尴尬,她看了眼陆宴初,孰知这人面上一片坦荡,仿佛没有察觉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对象。
想来这些年他脸皮是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厚了不少。
“我们坐旁边桌。”豆苗儿拉住他,冲福宝几个孩子笑了笑。
两桌毗邻,位置不远,福宝与沈学成叽叽哇哇很快闹成一团。
沈慕春托腮无聊,想与赵夫人说说话,她身边又杵着个首辅陆宴初。撇嘴,一把拾起桌上红鞭,她打了招呼,去给他们买这条街上很有名的炒鳝面。
目送慕春出了茶馆,豆苗儿挂念着上次她嘴里的事儿,可——
陆宴初在这,她怎么问?
抿了口热茶,豆苗儿目光扫向窗外,街上熙熙攘攘,人群流动。罅隙里,对面商铺门匾“赵氏竹雕”四字涌入眸中,怔了怔,她视若无睹地收回视线,继续饮茶。
蹙眉,陆宴初随她望去,面上一沉,他倒忘了,这里有家赵氏商铺。将桌上一碟乌李推去她眼前,陆宴初笑道:“尝尝,我记得你爱吃这种酸酸甜甜的果子。”
豆苗儿愣了愣,用指尖捻了一颗,在他灼灼注目下,她不大好意思地咬了口果子,莫名觉得燥热……
正月里的市集热闹,却不是最热闹的时候,等到元宵节前后,街头街尾那才叫水泄不通。
沈慕春找着卖炒鳝面的小摊儿,有人在排队,她拿出银钱,预订一碗,待会儿来取。
沿街买了些煎白肠、皂儿糕、脆筋巴子等,沈慕春一手拎着,一手攥着皮鞭,回来拿炒鳝面。
远远就见一年轻公子与仆人站在小摊前说着什么,走近,一听,沈慕春怒了,哪儿来的臭小子,竟有胆敢跟她抢最后一碗鳝鱼面?更何况她可是付了银子的。
“咱家公子难得想吃你家鳝鱼面,愿意出数十倍的银子买,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抬举?”仆人嗓音尖细,怪刮耳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