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凌峰大发雄威,还是威震了不少爱伸爪子的人,今日在沈家,除了在张大夫人那儿得了点小刺外,徐璐收到的全是巴结秦承。再也没了以往对方挠了你,又因为只是嘴巴上的便宜,你还没法子还击回去,只能忍受的憋屈感了。
在团哥儿还未恢复双腿,凌峰还未发飙之前,一旦外出,总会遇上一些敌我难辩的妇人,对徐璐说:“团哥儿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是不是该给他生个弟弟或妹妹了?”
然后就有不少人点头附和,说凌家家大业大,徐璐肩上的任务还很艰巨。
遇上有些不怀好意的,还会说:“我看少夫人柔柔弱弱的,一个人怕是无法替凌家开枝散叶。依我看,少夫人何不给凌峰广纳妾室,替你分忧解劳呢?”
每每遇上这样的,徐璐就会顶回去,冷淡道:“我的家务事,不劳您费心。”
凌峰揽着徐璐的腰,笑道:“听说浙杭张家的大夫人也来了,你们有碰面吗?”
男人一嘴的酒气,薰得徐璐皱了皱眉,移了移脸蛋儿,窝在他颈间,说:“当然有呀。”张大夫人面上也没说任何过激的话,但那语气、表情、肢体,无不表明她对自己的不以为然,得知身份后的前倨后恭,品性的缺失,无大局观的狭隘,尽管不爽,但徐璐才不会与这样的人计较。
“张大夫人进京,应该是给她儿子后年的春闱铺路,再给她儿子选个门当户对的仕族千金。”
“哦。不是说陪婆母进京,替四房闺女送嫁么?”徐璐迷惑。
凌峰道:“只要稍加打听,长房与四房不睦,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也只有她还在那掩耳盗铃。不过,随着张学翰在仕林中影响渐巨,范氏也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与四房重归旧好。不过,她那样的人,就算有求于人,也是高高在上的求,如何会低声下气?更不用说侍奉婆母。能让她上心的,也只有她的儿子。”
徐珏未来的老丈人,姓张,名翰,字学翰,现今的左都御史,在仕林中、朝堂上都有较为广大的影响力。随着长房张学瑞的致仕,而长房长孙还没能力独挡一面的情况下,整个张家就以张翰为尊。以张大夫人的性子,就算表面上重新与四房走近,怕是心里头也不会太舒服。难怪会在人前就大说侄女的不是。
徐璐越发鄙夷了,把范氏当着众人的面说张四夫人母女坏话的事儿与凌峰简单说了。
凌峰目光微亮,唇角浮起一抹笑意。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家宅不睦,邻里也欺。张大夫人这样的性子,咱们刚好可以利用利用。”
☆、第11章 梁氏要合离
参加了沈青云的婚礼后不久,徐璐又接到张大夫人的请贴,理由是张老夫人婆媳进京来,大概要在京城长住一段时日,就想请京中各位夫人入府小叙。
徐璐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对张大夫人实在膈应的很,尽管她没有对自己说过什么不好的话,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但她就是不喜此人。
估计张大夫人同样也如此吧。
徐璐灵敏的感观从来没有失效过。
但张大夫人为了给她的儿子铺桥造路,又不得不来结交自己,这种讨厌一个人却还不得不去巴结的心态,想来她本人也挺膈应的。
徐璐非常善良地不去膈应对方,甚至还请了回贴,表示自己要带孩子,实在走不开,加上家中狐猪精也厉害,一刻也不能放松,并恳请张大夫人原谅她。
收到徐璐的回贴,张大夫人冷笑一声,觉得徐氏真不识抬举,不过看到后头一句话,心头又熨贴无比。
据说安国侯世子有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称,嫁给这样的男人,是幸,也是不幸吧。
范氏的人前脚刚才,徐璐后脚都还来不及生气,又有门房处的来凛报徐璐,一个自称是顺天府严家三奶奶,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见徐璐。只是对方没有拜贴,被门房的拦了下来。但架不住梁氏的苦苦哀求,门房处的不得不派人来凛告徐璐。
徐璐皱起眉头,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梁氏了,但梁氏每隔三岔五也会派人送些稀奇古怪的点心或食物进来,请她品尝,得了人家的好处,也不好不见人家。
徐璐喃喃自语道:“梁氏不自己来,看来是梁氏出了事,或是遇上什么麻烦了。也罢,看在梁氏先前孝敬我不少好货的份上,就见见吧。”
梁氏一进来,就跪倒在徐璐面前,哭道:“……我是真的过不下去了。求少夫人替我作主,让我脱离苦海吧。求您了,少夫人。”
此刻的梁氏,一身皱巴巴的脏兮兮的粉蓝绘白莲花褙子,湖蓝色的马面裙,头上只有一个素簪子,头发有些乱,有好些都垂在颊边,看起来很是狼狈。
马面裙也很脏,裙摆处还有不少泥迹混合着的湿意,想来是徒步过来的。
她脸上尽是绝望悲伤的泪痕,一边抹着泪一边哽咽着,似乎身体被抽空了力气似的,尽是浓浓的幕色绝望。
徐璐很是意外,上回见到梁氏时,梁氏还意气风发的,尽管人瘦些了,面容苍老了些,但精神还在,穿得也精神,怎么两三个月不见,就成了这副模样?
尽管不喜这梁氏,但对她的毅力还是颇为佩服的,但这时候,她却绝望无助成这样,显然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了。
徐璐让人把她扶起来,轻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梁氏才被丫鬟扶起来坐到绣墩上,闻言身子又软软倒了地,她死死捂着唇,泪花儿默默地在脸上淌着。
半晌,她才从喉咙里逸出绝望的哭泣:“……我的姐儿没了,没了……”然后又悲切地哭了起来。
徐璐很是震惊,好像梁氏的那个闺女,应该才一岁多吧,比团哥儿大四个多月,居然就没了,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着实是件非常痛苦的事。
徐璐感同身受,安慰道:“孩子年纪小,体质弱……你要节哀才是。你再是伤心,孩子也不会活回来了,眼下你还是先养好身子,恢复元气,重新振作,待养好了身子,再多生几个。”
徐璐不知该如何安慰梁氏,失去孩子的母亲实在太多了,有生下来就死了的,更多的是生病夭折了的,或是出意外死去的,十户人家起码有五户人家夭折过孩子。她也是做母亲的人,自然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
她也找不出更好的话来安慰梁氏。
但梁氏却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敏敏是发高烧没了,是我不好,是我误了她。几个月前就烧过一回,当时吃了两贴药还没完好,我因图省事,就没有再给她继续请大夫。之后,身子虽好了,却总是咳嗽,这几个月来一直没有断过根。也就给她熬些川贝合着枇杷吃。而这回,她有些发烧,是我没当回事,只带她去瞧了大夫,吃了两回药,退了烧就没有再继续熬药给她吃。昨儿个,尿尿弄湿了裤子,长时间没有换,夜里就发起了高烧来。是半夜里发病的,敏敏是和我一起睡的,摸了她的额头,是有些烫,我以为只是低烧,就没有在意,只想着等天亮了再带她去看大夫。谁知道等我一觉醒来,她就没气息了。是我,都是我。我不是个称职的好母亲,是我大意了,是我躲懒,不想大半夜的起来,原以为她熬得过。明知她发烧,耽搁不得,还以为只是微烧,不碍事,是我害死了敏敏,呜呜……”
梁氏已陷入深深的自责痛苦中,无边的愧疚悔恨,让她哭得死去活来。
徐璐又软言安慰了一番,但效果并不明显,梁氏依然哭得声湛竭力。
徐璐微微叹了口气,梁氏着实不是个好母亲。尊贵如凌芸,就算屋子里放了那么多丫鬟婆子,也依然亲自照看孩子的,就怕有个闪失。
当时徐璐还取笑凌芸太过小意了,孩子就要粗养才好带。谁知凌芸和武夫人都义正严辞地驳斥了她,并指责徐璐这样的想法要不得,婴儿出生后,休质弱,稍微生场病,运气不好的,一条小命就没了。所以在婴儿七八岁之前,是真的不能生病的。因为婴儿染上风寒夭折的例子实在太多了。稍微染个风寒就没了的,可是大有人在。谁敢掉以轻心呀?
粗养?虽然在理,可谁家的孩子不精贵,谁敢粗养?万一生了病,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乡下地方的孩子确实是粗养长大的,但谁能够保证没有死亡率?也有粗养熬过来的,但毕竟只是少数,谁也不敢冒着风险对孩子进行粗养。
徐璐被驳斥得很是冤枉,可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对路玲玲求证。
路玲玲也说:“是该精心喂养,风吹不得,凉不得,也热不得。总之,想要养大一个小孩子,着实吃力就是了。虽说好些人家把孩子养得着实精贵过余了,可一个疏忽大意就是连后悔的地儿都没了。小孩子抵抗力弱,染上风寒,病情又恶化得快,有时候做大夫的,也并不容易找准病因。若找准病因,倒也好医治,一济药下去就能好大半。可婴儿又说不得话,就全要靠大夫的临床实践经验。可再厉害的大夫,给婴儿看病也有失手的时候。若是第一济药没有让病情好转,那么病情就容易恶化,甚至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转移病情,确是凶险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