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会意,就说了起来,“……老爷在外头也呆了近二十年,倦鸟归巢,也想在京城安家落户。这样一来,也姐妹几个找婆家也容易些。只是我素日里忙着交际应酬,对姐儿们疏于管教,以至于姐儿几个规矩上差了些。所以我就想请表嫂帮个忙,让姐儿们住在凌家,请表嫂帮着管教管教。”
武夫人笑着说:“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这倒也简单。府里也养着几位从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如今她们可是闲得发慌呢,敢情好,就派她们来教姐儿们吧。”与徐璐相视一眼,婆媳二人心照不宣地露出撇唇式的笑容。
胡氏高兴地道:“真的吗?哎,那真是太好了。多谢表嫂,三妹,你们几个,还不赶紧谢过你表舅。”
能够住进富贵窝里的凌家,乔三妹自然激动,她起身,朝武夫人福了个礼,声音甜甜:“三妹多谢表舅母。三妹会好生学规矩的,不让表舅母失望。”
乔老太太看着一声不吭的徐璐,笑眯眯地说:“你表舅母是同意了,但安国侯府迟早要交到你表嫂手里,就是不知孙媳妇是不是也欢迎你这几个表妹?”
乔老太太说话不若刚才的阴阳怪气,变得和暖不已,但说出来的话,依然有挑唆之嫌。
乔三妹就可怜巴巴地望着徐璐:“表嫂,你不欢迎妹妹么?”
徐璐笑道:“怎会不欢迎呢?那敢情好,我一个人也闷呢,有妹妹一起玩儿也是好的,就是不知道妹妹们可情愿,到底没在娘亲身边,娇娇贵贵的,万一不愿意离了娘亲呢?”
于是胡氏就问乔三妹几人:“三妹,娘近来很忙,送你到表舅母这里住一阵子,好不好?你表舅母疼你,又有你表嫂陪你,好不好?”
乔三妹声音脆生生地,“表舅母再慈爱不过了,表嫂也是天仙似的人,我喜欢。”
乔四妹咬着手指头,一脸的天真无邪:“祖母,母亲,是不是我住到舅母这里,舅母也要给我做表嫂这样的新衣服,还有那样的漂亮珠饰?”一双大眼滴溜溜地望着徐璐。毫不掩饰脸上的羡慕。
胡氏抬头看了看乔老太太。
乔老太太就笑道:“你个猴儿,你表舅母能让你住进来,已是天大的恩惠,怎能还能向舅母要这要那的?还不赶紧闭上你的嘴。”
武夫人不言不语,也不接话,只一味地淡淡地笑着。
乔四妹咬了咬唇,忽然赌气地说:“若是表舅母不给我做新衣服,那,那我就不住进来了。”
乔老太太轻斥:“没规矩,眼皮子这样浅,我平时是如何教你的?我说过,你表舅母能让你住进来,也是天大的造化了,还敢要这要那,成何体统?若是你实在喜欢你表嫂的新衣服,改明儿祖母给你做几件便是。”
“那珠饰呢?我也要做表嫂那样的珠饰?”
胡氏赶紧斥责了她。倒是知三妹笑眯眯地道:“四妹,表嫂这珠饰,一般外头可是买不到呢。你若是实在喜欢,就向表嫂借来戴戴吧。相信表嫂为人最是大方不过的,是不是表嫂?”
唉,这对姐妹,一个才十五岁,一个才十四岁,居然就有如此厉害的表演天赋,这要多大的人力财力才能教得出来这样聪明伶俐的姑娘呀?
徐璐感叹不已。
但嘴里却说:“我的首饰可多着呢,不说借,就是送给表妹们也是成的。只是,你们都是大姑娘了,年纪也不小了,这种当面说要借珠饰的话以后可千万别再说出口了。一个闺阁姑娘,开口闭口羡慕别人家的衣服珠饰,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眼皮子浅。知情的还道是你祖母你母亲苛刻你们呢。要知道,女儿家,最要紧的就是品格规矩。表叔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们就是官家小姐,官家小姐就要有官家小姐的气度。别动不动就盯着别人的穿戴,这样小家小气的,何等肤浅?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替乔家,替你祖母你父母留颜面才是。”
乔家人目瞪口呆,瞪着徐璐说不出话来。
徐璐这样不客气的教导,可乔家人却是找不出话来反驳,被训得满面通红,徐璐只差没有说他们小家子气,姑娘上不得台面了。乔老太太又气又臊,胡氏也是
偏偏徐璐又占据着道理致高点,又是表嫂身份,又一心为你好的模样,这样训起来,光明正大。谁家的表小姐让表嫂这般训斥过的?就是心头恨得要命,面上也是轻言细语讨好居多了,生怕得罪了表小姐,受长辈指责。这徐璐倒是好,就这么当着双方长辈的面,毫不客气地训斥。
徐璐又说:“我也不是吝啬,不肯借给你们。只是我的头面珠饰全是成套打造的,和衣鞋鞋袜都是成套的。我的衣服着饰全都按着朝廷一品诰命夫人打造的。一般人也是不敢穿的。怕送给你们,你们也无法佩戴呀?表妹若实在是喜欢,我回去找找,看有没有单一的珠饰。”
这说了等于没说,单一的珠饰肯定也都是些小打小闹的无足轻重的玩意。
乔老太太连续几回让徐璐削得面上无光,也知道徐璐不好惹,又见武夫人坐观斗虎,怕是这对婆媳都有这样的心思。心头虽恨这些人嫌贫爱富,但面子上却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不轻不重地斥责了乔三妹乔四妹。
乔五妹是嫡出,但年纪还小,只十岁左右的年纪,还是懵懵懂懂的,哪明白长辈们已让人削了一回呀?和乔六妹一样,缩着头坐在一旁,半声都不吭一句的。
徐璐便把目光看向乔三妹和乔四妹,司马昭之心,哼。
因对徐璐心存忌惮,乔家人也不敢再提过份要求,一时间,又回到了宾主尽欢的场面。但徐璐却呆得怪无聊的,她脑海里还在想着,她等会子还得去沈家一趟呢,真是的,害她午觉都睡不成了。
徐璐就打了个哈欠,武夫人就说:“累了吧?去休息吧。”
徐璐也没客气,团团福了个身子,就娉娉退下。
徐璐小睡了一会儿,便坐了轿子去了沈家。然后把一串佛珠递给沈老夫人,并且找好了事先已想好的说辞。
沈老夫人拿着佛珠,左看右看,很是高兴,对于那位救了儿子的女子便来了好奇心。并答应等沈任行下朝回来就与他提。
不过在沈老夫人问徐璐有关顾芸儿的身份时,徐璐聪明地没有说出来。她依着凌峰之意,就等着沈任行上钩呢。
路玲玲还在苑平的庄子里,一来要监督匠人干活,二来给路纤纤安胎。路纤纤好巧不巧怀孕了,但体质偏弱,这一胎有些凶险,路玲玲不敢走开。
路玲玲在苑平那边多呆几天对凌峰的计划只有好处没坏处呢,所以在沈老夫人面前,徐璐还是替路玲玲多争取了几天时间。
沈老夫人应该是真的疼爱路玲玲,反而笑着:“没事儿,她是大夫,自然要尽够医者的责任。更何况,病人还是她的妹子,能不尽心么?我又不是不通情理的老太婆。”
既然来了沈府,自然就要等徐珏兄弟一起走了。所幸也没待太久,酉时一刻左右,学堂就下学了。徐璐来到学堂院门口,看着一群朝气逢勃的学子们,从里头鱼贯而出。
学子们也看到了徐璐,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知道这位长得美丽可人又雍容华贵的少妇是徐珏兄弟的长姐,安国侯世子夫人,纷纷停下脚步来,长身作揖。
徐璐也还了半礼,含笑道:“你就是童家哥儿吧?”
童公子有些受宠苦惊,忙惊讶地问道:“少夫人怎知小可姓童?”
徐璐微微一笑:“我听珏兄弟说过,童家哥儿为人热忱,与他说话很是投机,明明生着张白白净净的脸,偏喜欢穿着老气横秋的衣裳。这么多学生里头,就你穿着深青色的衣裳,想来就是了。”
众人哈哈笑了起来,童公子被笑得不好意思,但脸上却带着兴奋神采。他也不明白,能让徐珏的长姐一眼认出他来,为何心头会有兴奋之感。
徐珏兄弟也出来了,与他们走在一块的,还有张公子,这个礼部右侍郎家的大公子,张四小姐的嫡亲兄长。
张公子看到徐璐,微微一怔,忽然又冒出喜悦神色,快步上前,冲徐璐长长作揖,口称:“见过徐家姐姐,您是来接珏弟和环弟吧?”
徐璐笑着还了半礼,“张公子不必多礼,你是我弟弟的同学,也相当于我的半个弟弟。以后切莫如此多礼。”
对于这些青涩的半大孩子,徐璐应付起来轻车驾熟,轻切和气又熨贴的言语,很快就赢得这些毛头小子们的喜爱,也学着张家公子那样,称徐璐为徐家姐姐。
徐璐瞧着徐珏兄弟爽朗说笑的动作语气,便知他们已融入了沈氏学堂,与同窗处得也好。而这些学子们对徐珏兄弟也不再排斥,很是欣慰。这些学子们,大都出身富贵,他们各自的父兄都是朝廷大员,将来应该也有不俗的成就。弟弟与他们处好了,将来的仕途之路又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