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已经看起来像个凶杀现场似的了,孙笑嫌弃地走到另一边的椅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才开始整理原身一团混乱的记忆。
原身的名字叫蓝书,虽然是个女子,却有男子的抱负和眼界,女扮男装入的仕,身份一直都没有暴露,是先帝最为信任的谋士,可谓权倾朝野。
也正是因为这份倚重,先帝因病去世之前下旨任命她为新帝的老师,令新帝以学生的身份听取她的建议来治国……
而好巧不巧的,这就是原身惨死的原因。
孙笑抽了抽嘴角,抬手摸摸自己仍然疼痛难忍的胸口,心想招谁惹谁了,两个世界都保不住自己的心脏安全。
新登基的帝王是先帝唯一的血脉,纵然有雄韬大略和帝王之才,但也有着无法忽视的大问题——性格暴戾,喜怒不定。用孙笑的目光来看,这位新帝可以说是先天的反社会人格,可偏偏他是唯一的正统血脉,又有令人难以望其项背的手腕和城府,几乎没人能和他一夺帝位,先帝死后不久,他就强势地登上了帝位。
当然,原身如果有那个想法,以她在朝中的声望和根基,振臂一呼,转投他人麾下,也许真能和新帝打个不分上下,可她从没有想过要这么做。
先帝于原身有救命之恩,她从未产生过二心。在先帝逝世之后,她也做足了准备,想要尽全力辅导这位新帝成为千古一帝……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新帝根本没打算把她这么个心腹大患留在身边。
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和权利,避免皇权旁落,新帝在正式亲政的前夕就派人暗中将她暗杀。
回味了一遍被捅死的感觉之后,孙笑心有余悸地深呼吸了口气,歪着身体开始仔细推敲考虑起后面的计划来。
首先,最重要的当然是要找到这一次的攻略目标;其次,她还是要照例完成原身的愿望,这个就很坑爹了,因为孙笑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辅佐新帝到他能完完全全成为一名成熟合格的帝王。
“被人捅死了,还得巴巴地跑到他面前去讨他欢心,帮他成功。这人又是这么猜疑和心狠手辣的脾气……”孙笑抽了抽嘴角,心这个世界恐怕要不好过了。
在简单地梳理了一下这个世界的常识之后,孙笑就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这个世界尽管没有什么玄幻因素,但既然是古代的背景,那么“武功”就是肯定存在的。这也就同时代表着,孙笑的武力值又上升到了这个世界的顶端。
于是在她迈出大门的那一瞬间,立刻就感觉到暗处的几束目光同时聚集到了自己的身上。
为了符合原身手无缚鸡之力的设定,孙笑面上没有露出丝毫异样,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窥视似地径直出了门,就慢悠悠往新帝的寝宫去了。
身为帝师,原身前些日子就已经搬进了宫中,有自己专门的住处,但偏偏这天没有任何人守着服侍,她被刺杀过去了一整夜没有人发现异样,不得不说新帝的防范措施做得还是不错的,才刚接手帝位,就能对皇宫有这样的掌控权,做得已是不错。
作为被害人,孙笑给凶手打出了不低的分数。
也不知道原身是怎么隐瞒性别的,从来没被御医把过脉?反正孙笑如今身怀深厚内力,动些手脚把性别伪装得天衣无缝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没有穿朝服,但一路上的宫女太监似乎都认得她,一个个都恭恭敬敬地俯身行李,让孙笑久违地体验了一遍高高在上的感受。
出门时天才蒙蒙亮,但孙笑走了大半刻钟才抵达新帝寝宫,心道路上这么久的时间,也足够监视她的人去向新帝禀告情况了吧?他们会说什么呢?明明眼看着帝师断气的,结果后半夜她又诡异地活了过来,而且就这么气定神闲地徒步来找您算账了?
孙笑想着想着,忍不住促狭地弯了弯嘴角,摸着胸口心道就算原身不打算复仇,她这小鸡肚肠的被当胸捅了一刀可不打算就这么让事情过去了。
她想得很美好,但在见到新帝的一瞬间,心态就崩了。
“起得倒早。”新帝展开双臂让女官替他更衣,一双乌黑的眸子饶有兴趣地锁定孙笑,“看来帝师在宫中住得并不习惯。”
“天子脚下,龙气萦绕,是福祉最重的地方,陛下说笑了。”孙笑看着这位帝王身周金灿灿的光环,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不仅要辅佐这么个精神病好好当一国贤君,而且还要同时绞尽脑汁地攻略下他这个反社会主义者?
反社会主义者最不知道真挚的感情长什么样了好吗?他们心中最多也只有扭曲的占有欲而已。
新帝当然不能窥视到孙笑脑中刷屏的草泥马,他轻轻地哼了一声,带着不屑和冷嘲,“先帝的想法不得而知,但孤不需要一个不男不女的帝师。”
孙笑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这还真无法反驳。蓝书本来就是女子,而且还是很有姿色的那种,再怎么伪装,穿着男装也比最清秀的少年还要弱气上三分,新帝若是真要打击一个长相女气的男子,这招算得上是攻心了。
但蓝书是女的,孙笑也是女的,所以她压根没觉得受到打击,而是微微一笑,分寸不让地回敬道,“红颜枯骨,金玉败絮。观人术中,最劣就要数观皮相,望陛下日后能深思熟虑,多观人心为上。”
新帝的眼神一冷,盯了孙笑好一会儿,终于觉得这人有意思起来了,倒不像他之前见到的那样迂腐和不知变通。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过昨天晚上的刺杀,甚至死而复生,应该也有点能力。
……那就,跟这人玩一玩吧。
这样想着,新帝的脸色渐渐柔和起来,声音里也带上了笑意,“老师辅佐先帝数年,为先帝挑中过不少中流砥柱,想来在这方面应该造诣颇深。您说得对,是孤落了下乘。”
他念头一转,称呼就从“不男不女”变成了“您”和“老师”。
即使早就知道这种分分钟阴转晴又晴转雷雨的性格存在,真正见到时,孙笑也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啐了一口。
这可不是陆渊那种可以随意吊着玩儿的角色。对待陆渊时,孙笑可以毫不收敛地占据主导的位置,甚至用话刺他,这些都不能用在新帝身上,他虽然这会儿对自己有点兴趣,如果一个不高兴了,转头就能派出手头全部力量来二度刺杀她。
孙笑倒真的不怕死。开了外挂的情况下,她是很难被原生世界的人杀死的。问题是,如果她和这位喜怒不定的帝王真的撕破脸的话,两个目标就都很难达成了。
所以她只能选择尽量顺着他的意思来,做小伏低,寻找任何一个可能的翻盘机会。
孙笑郁卒地闭了闭眼,摆正心态,恭谨地垂下脸去,“臣惶恐。”
新帝对于帝师识趣的服从态度感到满意,更完衣的他上前两步,双手扶起了躬身的孙笑,“老师见孤就不必行礼了,孤往后还有很多要仰仗您的地方呢。”
孙笑感觉到他的手指不动声色地在自己手臂上按了按,不偏不倚地按在昨夜的一道伤口上,就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究竟有没有受伤,面不改色地回道,“谢陛下。”
新帝没从孙笑脸上找到任何破绽,若有所思地收了手,转而勾了勾嘴角,“该上朝了,老师和我一道前往吧。”
按照礼制来说,孙笑当然不应该和新帝一同从宫中前往早朝的大殿,蓝书是一定会用“于礼不合”的理由来教育新帝的,但孙笑懒得和他多说,一笑,“谢陛下厚爱,臣遵旨。”
怕什么,不就是又一个恶趣味的变态么!
第58章
“老师的脸色有些苍白,”新帝点点头, 往外走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回头关切地询问,“孤召御医来替您看一看, 您是国之重器,一点疏忽也不能出的。”
光看他这幅贴心关切的样子,绝对想不到这就是昨天刚刚亲手派人杀了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