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郎喜笑颜开,看见沈珍珍的笑脸,他觉得自己起个大早,骑了这么久的马真是值得的。一旁的陈益和也跟沈大郎有同感,此刻的他觉得,看着沈珍珍欢畅的笑,从天蒙蒙亮就起床的困倦被一扫而空。
三郎惊喜道,“大兄怎会想到来看我们?”
大郎拍拍三郎的肩膀,笑道,“来看看你们过的如何,恰我们这次端午有两日无课。”
沈珍珍拍手道,“我们女学的其他小娘子都回家了,独独留我一人,好不无聊!刚刚还在跟二兄和三兄说,不若我们晌午后去江边看看龙舟竞渡,听说很是热闹呢。”
陈益和从陈七手中拿过香粽,在沈珍珍眼前晃了晃,笑说,“快先尝尝我们带来的香粽,端午吃香粽看龙舟竞渡,这才是过全套呢。”
一听见香粽,沈珍珍肚中的馋虫就已经按耐不住了。她轻轻舔了下小嘴道,“不知香粽是什么馅呢?” 陈益和解释道,“一盒十个香粽是芝麻馅的,另一盒则是红豆馅的。” 沈大郎摸摸幼妹的头发道,“你可知道,这是你陈阿兄和我多早就骑马去扬州城买的吗?那一开城门,我们就进城到了最好的点心铺子,这才给你们买上了口碑极好的香粽。”
沈珍珍立刻给陈益和行了一礼,感谢道,“多谢陈阿兄辛苦买的香粽。”
此时的陈益和哪里还觉得什么辛苦,眼睛都笑开了一朵花。几人边说边笑便到了二郎三郎住的地方,二郎拿了其中的一盒去族学的大厨房温了温,几人这才开始品尝香粽。沈珍珍吃得十分开心,蘸着蜂蜜的凉粽是她的最爱。唇齿间那芝麻的香气还有蜂蜜的甜味,让人回味无穷。沈珍珍那水灵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极为享受美食的模样逗乐了陈益和。
二郎笑道,“这香粽一定十分有名,味道真真是没得说。”
沈大郎竖起了大拇指赞道,“二弟真是有眼光,可知这家德味斋在扬州是有名的点心铺子,听说昨日就排起了上队,我们今日一早赶它开门时就到,不然恐怕也是要排好久的队。”
陈益和则在一旁帮着沈珍珍拨开粽子的荷叶,沈珍珍抬头冲他一笑,拿筷子夹走拨好的香粽,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待吃完香粽,沈珍珍摸着吃撑的肚皮,已经跪不住了,只得站起来,轻轻走着散散食儿。三郎吃饱了则跳起来说,“不若我们去江边欣赏龙舟竞渡,听说有许多漂亮的龙舟。”
陈益和问道,“那距离可远?我们只有三匹马。” 二郎接道,“若是骑马便不远。不若大兄带着珍珍,我和三郎还要麻烦你和陈七一人带一个了。”
沈珍珍前几日刚被马惊吓到,如今一听到马还有些腿发软,但是她十分相信大兄的骑术,便也宽了心。
于是几人骑着马直奔江边,在这一片绿草中,刚入夏的热风迎面扑来,还带着些水腥味,让人觉得清新非常。日头略晒,却依旧挡不住人们对龙舟竞渡的热情。
波光粼粼的江面上,几艘大小不同的龙舟停在江面上,只见龙舟上木雕的龙头高昂着,姿态不一,栩栩如生,颜色则以红色黑色为主,而龙舟的尾端上的木雕上还刻有鳞甲,整个龙舟就似蛟龙入江。
龙舟上整齐的坐着准备比赛的郎君们,十几二十人的头上围着整齐颜色的头巾,手中拿着划桨,站在最前面的郎君面对着一面大鼓,竞渡似是蓄势待发。江边的人群也是围了好几层,江边时不时传来了擂鼓的声音。
沈大郎几人将马停好,陈七留下看着马,沈家兄妹与陈益和则走向江边,三郎忽然指着一艘高大精美的龙舟喊道,“快看,那不是萧家的龙舟嘛。”
沈珍珍顺着三郎的手指望去,只见那一艘龙舟上有着精美金雕的龙头,龙舟上飘扬着一面红色的旗帜,旗帜上写有萧字。龙舟上坐了二十余人,一个年轻非常的鼓手飒爽英姿地站在鼓下。二郎细细一看,那鼓手莫不是萧郎君?沈珍珍一听忙踮起脚尖,扬着脖子看那鼓手,可不就是萧令楚!只见他穿着一身红的上身布衣,下身着裤,头上围着一个红色的头巾,整个人看着十分精神。靠近萧氏龙舟的人群中,不乏激动的小娘子,狂热地喊着,“萧郎君!萧郎君!” 沈珍珍差点翻起白眼,觉得萧令楚完全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大红包,竟还有这么多小娘子卖力地呐喊着。
随着一声击鼓声,龙舟竞渡开始了,河面上锣鼓喧天,众划浆手随着鼓点声卖力地划了起来,龙舟很快就飞驰起来,远看着江上的几艘飞驰的龙舟,就如条条蛟龙在江中翻滚,好不壮观。各个龙舟都向着插着锦绮彩竿的终点飞驰而去,围观的人群随着那龙舟移动的方向,沿着江边边走边热情的呐喊着。
陈益和笑道,“我看这次必然是萧家的龙舟拔得头筹,你看那船做工精巧,吃水有力,加之那些郎君们配合的极好,龙舟划起来的速度明显比其他的龙舟要快。”
果不其然,最后就是萧家的龙舟胜了。萧令楚被众划浆手拥在中间,频频向人们挥手。沈家兄妹与陈益和看了热闹,边沿着江边慢行,说着最近的趣事,陈益和跟沈珍珍描述着兔子花灯的形状,沈珍珍一边想着白兔状精巧的玻璃花灯,一边对西京的上元节心生向往。二郎三郎则跟大郎说着学院的趣事,兄弟几人边说边笑。
萧令楚下了停到江岸边的龙舟,看了看江岸边的人群,他刚刚似乎看到了沈珍珍那雀跃的身影,莫非是看错了?萧令楚边走边扬着脖子看,忽然看见了二郎三郎,概因双生子在人群里因为一模一样的面容而十分明显。
在双生子旁边,那边笑边说的可不就是沈珍珍和那个姓陈的郎君。怎么沈珍珍一见那陈郎君就眉开眼笑的,每每见了自己就是翻白眼,就连他那日救了她,连个勾都不愿意跟他打,简直是小气至极。越想越觉得沈珍珍对人偏颇的萧郎君就向几人奔去,也顾不得路过的各家热情的小娘子们火辣的目光,满眼都是沈珍珍和陈益和的笑脸。
沈珍珍一抬起头,远远看见一个移动红包在朝这边跑来,就知道萧令楚这又来凑热闹了,暗想这回这不会说话的萧郎君可千万别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直接毁了大家愉快的心情。果不其然萧令楚刚到跟前,先跟其他几人略打招呼,就直接问沈珍珍,“今儿端午可吃了粽子?”沈珍珍笑着点了点头说,“多亏陈阿兄从扬州城的德味斋买了两盒粽子,我和二兄三兄才吃到了美味的香粽。”
“德味斋?德味斋有什么了不起,你喜欢吃,我下次给你买十盒它家的点心。”说完萧令楚还扫了一眼陈益和。沈珍珍额头的汗瞬间就冒了出来,玩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买不来我可不依。”萧令楚一听可急了,“怎么能买不来,那铺子。。那铺子就是我们家的!”
双生子毕竟是萧令楚的同窗,对其脾气略有掌握,赶忙岔开话题赞道,“萧郎君家的龙舟拔得头筹真是厉害。”萧令楚这才脸色好了些,点头道,“平日都有训练的,今日才会配合得好。”就这样,萧郎君硬生生地挤入了沈家兄妹的小队伍,有一搭没一搭的□□珍姐和陈益和的对话,可把珍姐说得别扭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萧郎君看陈郎君的眼神像利剑!
☆、沈家人返京,沈珍珍游西京遭遇安城公主
上元元年过得不紧不慢,转眼就到了年底,恰沈二老爷在平安县这任上任期已满,必须在年底的十二月上旬就赶到西京城向吏部述职。
沈二老爷到达西京后,想想这些年在家的老母亲和兄长,看着久违的西京城感慨万分,跪在母亲的腿前哭说着不能在母亲身边侍奉的种种不孝,而沈老太君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小儿子,不禁热泪盈眶,虽说这些年在西京城中不断的收到来信,大儿也宽慰自己小儿在江南一切都好,作为母亲到底是对孩子放心不下。
沈大老爷见到弟弟,自然也是高兴非常,安慰兄弟安心在西京城中等待,因三品以下官员主要由吏部考核,身为吏部官员的沈大老爷对兄弟的升迁还是有信心的。
沈二夫人将沈二老爷的一切物什打点好,送走先行进京的夫君。待沈珍珍兄妹几人放假,这才带着儿女们一起踏上了返回西京的道路。这一路上她惦记的的重要事宜,便是要将珍姐记在自己这儿,由庶变嫡。同时她也忧心沈二老爷的品级,不知今年底能不能升上一升,平安县县令虽好,但毕竟也只是个七品。这一别几年,也不知道西京城到底变了模样没有。
待沈二夫人一行人终于到达了西京城,这沈府全府的人终于能够团聚了,一家人在除夕一起热闹的吃个团圆饭,说说吉祥话。沈二老爷和沈二夫人对哥嫂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么些年西京城中的一切全靠大方操持着,沈大老爷之妻肖氏笑着摆摆手,十分贤惠。沈大老爷唯一的嫡子,沈五郎,比沈珍珍还小一岁,别看年纪小,颇受沈大老爷的影响,却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三郎看着好玩,还逗逗这个堂弟,搞得五郎很是郁闷。
上元二年就这样在沈家人的欢声笑语中,全城人的爆竹声声中到来了。一家人商量后拍板决定,将沈珍珍记入沈二夫人名下,于是沈珍珍在八岁这一年,由庶变嫡,成为沈氏嫡女。
上元二年初五,京中官员新年假毕,开始新一年的应卯。沈二老爷入吏部领委任状,由正七品升至从六品,调职于扬州允判,沈珍珍一家就要从平安县城搬入扬州城内了。沈二老爷政绩有佳,稳中有升,沈大老爷颇为欣慰,觉得再过几年,自己这个弟弟也许就可以入京做官,到时一家人就可以长居西京,岂不热闹!
沈珍珍在家乖乖地猫了好多天,就盼望着上元节能逛逛火树银花的西京城,之后就可以毫无牵挂地南下,开始新一年的女学生活,顺便在众女郎面前提一提这西京的上元节。
陈小郎君自返回西京与家人过节,便思量着带沈氏兄妹于上元节游西京。如今的他也算是对西京的热闹街坊有所了解。于是上元这一日的傍晚,沈珍珍终于如愿以偿的女扮男装,潇洒地带着同样女扮男装的夏蝶,跟着沈大郎二郎和三郎,在陈益和的带领下去逛上元节的西京城了。陈益和细细地看着沈珍珍的装扮,不仅赞道,“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君。”沈珍珍抱拳道,“兄台有礼了。”众人哈哈一笑,便朝最热闹的街坊走去。
从来没有在上元节出来见过世面的沈珍珍已经在众花灯中迷失了方向,各种新奇讨巧的花灯牢牢地吸引着她的视线,恨不得将各个精巧的花灯都捧回家。怪不得自古以来,有那么多诗人争相描写热闹非凡的上元节,琉璃水晶玻璃样的花灯琳琅满目,可谓是交相辉映。沈珍珍看着做成各种花朵,生肖动物形状的花灯,目瞪口呆。陈益和看着沈珍珍生动的表情,却觉得可爱非常。
上元佳节,西京是名副其实的不夜城,今年的街上除了花灯以外还有华县来的皮影艺人,在街边摆弄着皮影戏。众人图个新鲜将这皮影戏摊围个里三层外三层,沈珍珍仗着个子小,好不容易才挤到跟前,看个究竟。只见两个皮影小人被操纵得十分灵活,皮影艺人时而声音尖细似女声,时而声音低沉似男生,沈珍珍细细一听,原来这演的是精彩的《陌上桑》,旁白的声音先是娓娓道来,“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紧接着再是那传世有名的一段罗敷和太守的对话,那皮影艺人将罗敷和太守的对话模仿的惟妙惟肖。沈珍珍一边看着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陈益和终于突出重围挤倒跟前道,“原来四娘子喜欢这罗敷的故事。”
沈珍珍点头道,“女学的先生曾在课上讲过罗敷的故事,以此来告知我们女子的尊礼守德呢。”
陈益和点点头,“看来四娘子在女学学到了不少东西。”
两人好不容易再挤出来,沈珍珍高昂着头颅道,“女学对小娘子们也是十分严格的。” 那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三郎,笑道,“那不知是珍珍的学问好,还是大兄的学问好?”
沈珍珍答道,“那自然是我甘拜下风的,大兄的学问,四个沈四娘也是比不上的。”
沈大郎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看啊你这两年,这个小嘴是越发的能说了,怪不得阿娘总是被你哄得那样高兴,被你这么一说,你兄长我怕是也找不到这西京城的东南西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