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国珍这话初听来是在帮余桃说好话,仔细想来就不是那个意思了,姜香梅虽然说话难听,但没有指名道姓,沈国珍这是棉里藏针故意让大家都知道姜香梅说的是余桃。
这些个婶子嫂子一向都是听风就是雨,指定不出半天就能把余桃“放荡”的名声传出去了。
得,别人都指名道姓打上门来了,自己怎么可以装怂?只见余桃,眉目含笑,粉唇上扬淡淡的道:
“姜知青这话说的有些不对,难道他们没往前凑的连女人都不算了?” 老娘不搭理你,你还来劲儿了是吧?
“你……”听见余桃竟然讽刺自己不是女人,姜香梅气得脸都绿了,憋了好半天才道:
“哼!我不跟粗俗的乡野村姑一般见识。”
“姜知青,这里除了你们这些有文化的女知青,可都是粗俗的乡野村姑!你这样划分阶级成分,是有多瞧不起我们这乡野村姑?”
小聪明的小丫头,三言两语就把两人的矛盾,变成了阶级矛盾,这下这个姜香梅怕是不好收场了。陈北南脸上挂着笑暗暗想到。
果不其然,余桃这话一出,在场的其他女同志都对姜香梅露出了厌恶的神色,平日里姜香梅就一副各种瞧不起乡下人的模样,现在更是直接用语言进行攻击了,就算她们知青再有文化,再高人一等,也不能这样侮辱人吧,纷纷为余桃打抱不平:
“姜知青,m主席让你们上山下乡,不是就为了让你接受我们贫下中农再教育吗?我们没瞧不起你干活怕苦怕累,你到先瞧不起我们来了。”
“就是,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难道知青就比我们乡野村姑高大吗?”
“对不起,对不起,香梅不是那个意思,各位婶子嫂子,千万别生气,我给你们赔不是了。”见大家都替余桃说话,沈国珍连忙出来打圆场。
心里暗想到,自己还真小瞧了这余桃,她一句话就让这些人把矛头反过来指向了姜香梅,看来这人还真不好对付。
姜香梅脸上一杠红一杆白,气得直用两只眼睛瞪余桃,好你个伶牙俐齿乡野村姑!哼!你们本来就是一群粗野的村姑,从骨子里透露出一股穷酸迂腐味,还不许人说了是吧。
当然这些话她只能憋在心里,如果真说出来了,她就真成了大家的阶级敌人了,就算她再笨,也不不会蠢到正面和大家为敌。
只是又委屈了国珍,每次不管是自己捅了娄子还是受了委屈,她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帮自己说话的。
这不国珍又在为她说好话了:
“余同志,你可千万别怪香梅,她一直都是这样心直口快,其实她没有恶意的,如果说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话,我替她向你道歉。”沈国珍主动拉起余桃的手,眼里满是诚恳。
今天这事别人不清楚,余桃心里可是敞亮着,每次都是沈国珍先挑起事情,然后再让姜香梅打头阵,等姜香梅败下阵来后,自己又站出来当好人,不管怎样她都会落下个明事理的好名声。只有姜香梅就像个傻子一样,被她利用了还无比感激她。
“为什么要你道歉,她没有嘴吗?”人群里忽然响起一声低沉的质问声,接着陈北南走了过来,看着姜香梅道:
“姜知青,我觉得道歉这件事,还是你自己来比较合适。”声音冷冷的,带着命令的口吻。
“凭什么?”姜香梅听了陈北南的话,气得嘴直哆嗦。
她从城里来到清月公社后,虽然性格不讨喜,但是旁人碍着她知青的身份,对她说话还是客客气气,从来没有谁会用这样强硬的口吻对她说过话,还要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余桃这个村姑道歉,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怎么,姜知青不肯道歉?那我只能在你申请回城的报告里让村长加上一笔:阶级思想严重,政治觉悟不达标。”陈北南冷笑一声,漫不经心的看着姜香梅说到。
“陈北南,你敢……”姜香梅捏紧拳头,指甲都要扎进肉里了。
“你大可试试看。”陈北南脸上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但是此时这个笑容却姜香梅不寒而栗。
她知道自己的威胁有多么愚蠢可笑,在这里哪有他陈北南不敢做的事情。
回城一直她梦寐以求的事情,这乡下她早就呆够了,她从骨子就瞧不起这些没有文化的乡下人,大队里二十多个知青,哪个不想回城?但是名额就只有两个。
她家条件不错,父母活动活动,争取一个回城名额也不是难事,但在这节骨眼上,如果陈北南去村长那里告她一状,她的回城梦估计真的要泡汤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想到其中的厉害关系,姜香梅极不情愿的转过身看着余桃说:
“余桃同志,对不起!”
“姜知青,只要你以后谨言慎行,我想我们定能相安无事。”余桃淡淡的说。
陈北南已经为自己这样出头了,如果自己还一味退让,就真显得自己懦弱可欺了,要是他不在身边时,这些人肯定会变着花样来找自己麻烦,何不现在就告诉她们,自己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见姜香梅道歉了,陈北南也没有抓住不放,自己的本意也不是欺负她,只是想告诫她一下,现在见目的达到了,便也不再说什么,带着矛头等人往前走了。
委屈、愤怒、羞耻、憎恨……现在千头万绪绕在姜香梅的心头,她狠狠的瞪了余桃一眼,及不甘心的大步往前走了。
沈国珍见姜香梅走了,向余桃投来一个抱歉的眼神,抬步就要去追她。
“沈知青。”余桃叫住了他。
没想余桃会忽然叫自己,沈国珍有些意外的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其实有些事情,有些人,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也无心去争,但是如果有人非要逼我,我也不介意抢一抢。”余桃一改平时平淡的态度,这话说得异常强硬。
这沈国珍一直作妖,不就是怕自己抢了陈北南吗?但自己对陈北南并没有什么想法,更别说要去争去抢了,与其让她处处设计针对自己,还不如给她表明自己的意态度。
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想法,能就此收手自然再好不过了,但是她依旧执迷不悟,非要和自己作对,自己也不介意好好教一教她做人。
“余同志这话什么意思,我有些听不明白。”沈国珍装着迷茫的样子看着余桃问。
“你能明白最好,如果不明白,那就多想想,不过人的忍耐有限,绵羊咬起人来,有时候比狼更可怕”余桃说完不再理会沈国珍,径直往前走了。
她知道沈国珍一定听得懂自己话里的意思,但是她非要装傻,自己多说也是无益。
看着余桃的背影,沈国珍恨得直磨后槽牙,她竟然敢这样□□裸地威胁自己,谁给她的勇气!
下午活做到一半,陈北南就带着矛头、坦克走了,他一走张建设就凑到了余桃身边,一会问余桃累不累,一会问余桃渴不渴,像一只讨厌的苍蝇一样,殷勤得余桃都要吐了。
姜香梅看在眼里,只是给沈国珍小声嘀咕几句,却不敢再来找她麻烦。
好不容易到了下工的时间,余桃扛起锄头正想和余英英一起想回家,却被王桂芳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