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张若靖见唐皎没理他,抬起下巴冲前院一扬,“不用担心,那可是你亲二姨,估计是在问你哥哥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女孩子,学医学的如何之类的问题。”

“怎么不说话,是好奇我今这一身长袍,还是好奇我为什么对你二姨毕恭毕敬?”

唐皎:“都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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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若靖笑了,不似之前那些调笑、嘲笑,而是真心实意带着苦涩的笑,“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一掀长袍,如文人骚客般坐直身体。

“东北一个小县城里,有一普通孩子,却有神童之名,三岁识字,五岁背百诗,七岁可写文章论断,一手好字令人称道。”

“神童之名传开后,他那一直对他不管不问的父亲将他和他母亲接走了,自此父母团聚,少年成了引人嫉妒的二少。”

说到这,唐皎敏锐察觉到他轻揉手腕的动作,头皮一紧,确定这是再说他的故事,不禁问道:“然后呢?他那么小的孩子,怎么成的神童?”

他眼眸晦涩,那轻飘飘的两三句话,勾得她心都在颤抖。

“自然是他姆妈逼得,不会识字便不能食饭,背错诗就会得到一顿毒打,别人的童年是走街串巷的玩耍,他的童年只有饥饿和毒打。”

“有一年冬天,很冷,天上还下着雪,他只穿着一身单衣去买粟米,可他摔了一跤,将手里的粟米撒了满地,那时他就想,就这样冻死好了,他不想回去。”

他喉结滚动,“可有一双手将他抱了起来,笑着问他’这是哪家娃娃,丁大点就出来跑腿’,那年他七岁,可因着长期吃不饱,看上去如同四岁稚童。”

“那个女人说她也有一个儿子,不过比他小点,只是不在身边,思儿心切又可怜他,问他愿意不愿意给她当干儿子,她给他饭吃,少年同意了,姆妈不给他吃饭时,他就偷偷去干妈家。”

说到这,他停下来看她,见她神情复杂,了然的笑笑,知道她冰雪聪明一点就透,接着说:“干妈有才,在她的教导下,他神童之名很快就从县城传出,他姆妈高高兴兴跟着他父亲走了。”

“他父亲有十七个姨太太,十多个孩子,却只有两个男孩,因着他是‘神童’,姆妈便耀武扬威起来,对他要求更加严苛,却不知,他这个庶子,在父亲面前可有可无,在兄长眼里是眼中钉肉中刺。”

“日子一天过的比一天难过,直到干妈赶到他身边重新教导,这个小家伙才得以保留一命活到现在,成了伤仲永。”

唐皎在心里接话,如此,韬光养晦多年至今。

也怪不得他对黄家如此冷漠,他的姆妈只当他是个争宠工具,黄家于他没有半分亲情在。

胸口闷闷的,张若靖却像是已然习惯,他不是一个喜欢把伤口给别人看的人,只是觉得这位小表妹能懂他,如同寻到知己般珍惜,更希望她不要阻了干妈认亲路。

这个小表妹,手段虽尚显稚嫩,却不容小觑。

“小表妹,可放心了?”

她端起茶杯,挡住自己眸子,哽了一下,回道:“放心了。”

亲生母亲想见亲生儿子,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回,连张若靖为何处处提携唐家都清楚了,只是因为二姨,而后来唐公馆变成王公馆他不再插手,怕是因二姨和姆妈都去了的缘故吧。

鼻头一酸,眼里便攒了泪,“啪嗒”掉进茶杯中,泛起波澜。

张若靖:“以后有时间,就多来这里走动走动,若能得你二姨教导,哪怕只学会她一招半解,都能受益终身。”

只有他知道,那个孤身一人在东北的女人,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才达成今日成就,重返故乡。

又有多希望,能得到亲人谅解。

唐皎收起自己眼泪,将张若靖的话听了进去,前世她二姨就曾激烈反对她嫁给秦清贵,还提出将她放在身边教导,可没有一个人听她的话。

她咽下这口茶水,嘴里苦味回荡,竟是品不出那最后一丝甘甜了。

郑重承诺道:“我会的。”

张若靖执起他的茶杯,一饮而尽,“那便多谢小表妹了。”

他这是谢她同意来此,她若来,哥哥总会跟着来几次,有她牵线,姆妈早晚也会放下心中芥蒂。

白嫩的小手重新倒了杯茶,同样一饮而尽,“是我该谢你才对。”

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欠他一个谢字。

柳树飒飒而响,如同在为两人鼓掌,月亮悄然爬至半空,半蓝的天空上,阴上一块黑。

那树梢被晚风吹拂,落进张若靖的茶杯中,他露出半面贝齿,白得发光,“你是该谢我,若不是我,你只怕现在都退学了。”

她缓缓睁大眸子,那天父亲饱含怒气指责她让校长威胁他,“是你跟校长说要给父亲辞退的?”

竟是他弄的?

“辞退?”他摇头,“我可没有,只是跟校长讲,让他不要给你退学,是他自己主意罢。”

“你打算怎么谢我?”他凑上前来,脸上还带着期待。

坏的冒水。

唐皎有些小不自在:“原来你说的是谢这个啊?”

张若靖:“不然呢?”

想起他送的连环画,还没找他算账拿她打趣,故意道:“还谢你呢,家里因为你差点吵翻天,都不说提前跟我通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