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要大兴土木。”王容与说,“世上华丽地方再没有超过宫里,若是瀛台也是这样装扮,岂不无趣。既然是消暑之地,就修的有趣一点。”
“看来你是迫不及待想要去瀛台了。”朱翊钧说,“朕让人拟了草图先给你过目,但是不能费神。”
“我不费神。”王容与笑道,“陛下替我费神。”
郑嫔端着茶水缓缓过来,不等她露出芊芊玉手摆好姿态再来娇滴滴的喊一句陛下,朱翊钧先
皱着眉问,“什么味道?”
转头见了郑嫔,紧皱眉头问,“你怎么在这?”
郑嫔把茶盏放在炕桌上,才跪倒在朱翊钧面前,弱质芊芊楚楚可怜的抬头道,“陛下,我是自请来坤宁宫伺候娘娘的。”
“你让她来伺候你?“朱翊钧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王容与,怎么看她都不像会做这样决定的人。
“今日不是我诊出有孕后第一次后妃请安嘛,她们也是有心了,都准备了各种礼物给我。郑嫔说想来坤宁宫伺候我,其余妃嫔也说想来坤宁宫和我亲近。”
“她们一片好心,我要拒之门外就太不近人情了。”王容与笑说。
“她们是好心吗?”朱翊钧问,他上下打量王容与,还未曾换衣,“你还不能轻松,还得应付她们?”
“陛下,我等对娘娘是一片赤诚。”郑嫔解释说。“娘娘对我们极好,我们也想回报娘娘一二,若是陛下嫌我们粗苯,伺候不了娘娘,就是坐在这陪着娘娘说话解闷也是可以的。”
郑嫔抓着朱翊钧的裤腿说,“陛下不要把我们想的那么愚笨嘛。”
“滚。”朱翊钧对郑嫔喝道,郑嫔一时反应不过来,愣在原地。朱翊钧看着她,“朕让你滚,没听见?”说完一抖腿,让郑嫔松开手。
“你身上的香味都要熏到皇后了,还不快滚。”朱翊钧横眉竖眼道。
郑嫔的眼泪几乎是瞬间就掉下来,好在她马上醒悟过来这在御前是不讨喜的,尤其是陛下现在还在生气的情况,立马低头捂脸的出去了。
“以后还有那什么妃嫔想来跟皇后亲近的,都不准来。”朱翊钧气道,“打量朕不知道她们心里想的什么?是想来跟皇后亲近吗?皇后现在有孕,还想着幺蛾子,要是皇后累出个好歹,朕看她们谁敢负责。”
“皇后是后宫之主,是妃嫔七大姑八大姨吗?想亲近就上门来亲近?朕倒想看看,要是皇后不让她们来亲近,她们就敢不亲近吗?”
“张成,就照朕这样说的话去传谕后宫。”朱翊钧说,“身上的香味隔三里远都能闻到,就这样还诚心伺候皇后,简直荒谬。”
“陛下喝喝茶,消消气。”王容与说。
朱翊钧端起茶盏又放下,“给朕换一盏来。”
王容与使眼色让人去换了,安抚的抚着朱翊钧的手。“好了,不要生气了,不然肚子里的宝宝该被陛下吓到了。”
“你呀。”朱翊钧没忍住说道,“她们是想诚心伺候你的吗?别人怀孕恨不得喝的水都是自己亲手去打来的好,身边等闲不让近身,你倒好,还要这些居心叵测的人来近身,你就不怕她们对你不利?”
“我当然知道她们不是冲着我来的。”王容与说,“她们就是冲着陛下来的,除非陛下不来坤宁宫,不然我这坤宁宫就是后宫的人参果,唐僧肉,人人都垂涎。”
“那我说不准,她们就不来吗?”王容与说,“我说了一次,还有下次,后妃来恭贺怀孕的皇后是正常,皇后总不让人来,是不是太过小心狭隘不大气,徒惹话柄。”
“不过陛下替我处理了大难题,我现在可以去换身衣服轻松一下。”王容与起身笑说,他预想到陛下不会喜欢在此时此地见到郑嫔,她不喜香,如今又是孕期,便是陛下最近都不配香了,郑嫔身上浓郁的香味是她不喜的,陛下知道这点,必然会问责。
只是没想到陛下的反应这么大,远出她的预料,当然,效果也更好。
王容与笑吟吟的冲朱翊钧伸手,“陛下要去换一身常服吗?”
“朕换什么衣服?”朱翊钧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跟着王容与进了内殿,换了常服,就先出去,王容与换了便服,重新梳了头出去。跪坐在朱翊钧身后,用梳子给他通头,“这样的力道舒服吗?”
“嗯。”朱翊钧回头说,“输两下得了,这事让宫人做就是。”
“我现在做点这样的事还是不妨碍的。”王容与笑道,“惹陛下生气了一场,就当给陛下赔罪了。”
“这与你何干?”朱翊钧说。
“我也不喜欢众妃来坤宁宫陪我,我又不能真的把她们当宫人使,还要绞尽脑汁想话题和她们聊天,然后陛下来了又要看她们在陛下面前娇滴滴的卖弄风情,这一些都让人难以忍受,就是想想都头皮发麻,心情低落。”王容与说,“我正想办法怎么婉拒她们呢,陛下就替我解决了问题,陛下生了一回气,要不我,陛下就不用生气了。”
“你是皇后,你硬一点,你不想别人来坤宁宫就直说好了。”朱翊钧说。
“陛下,有时候有些官员你也不想见,非常不想见,但是还是要见。”王容与说,“不然以后就会有人以此为把柄攻击陛下。我答应她们也是这种道理。正当正分的要求,不能因为让自己感觉到不适就拒绝,为帝者,为后者,都有他不得不为的苦衷。”
“你还给朕上起课了。”朱翊钧笑道。“轻松些,不要对自己要求那么高。”
王容与笑着拿梳子梳头,不再说这个,名声多重要啊,若人人称颂贤君,便是贪玩好色也是无伤大雅,如果是个昏君,就是罪不可赦的条证。若人人都称颂她为贤后,就是陛下日后要废她,前朝都不会应允,如果她不注意这些细节,小处,被人在背后议论,到了墙倒的时候就是众人推,无人会拉她一把。
王容与用梳子给朱翊钧通头,力道刚好,朱翊钧舒服的闭起眼,王容与突然说,“只是可惜娇滴滴的小美人,陛下之前还圣宠了一个月呢,这下回去该怀疑人生了。陛下也不心疼?”
朱翊钧闭眼说,“之前一堆人里就她显得还活泼,有几分可爱,御前应对也得宜,哪里想到也是个蠢货。”
“郑嫔说来也是能人。”王容与笑道,“她才进宫时叫我姐姐,今天来就改口叫娘娘了,能屈能伸者,就是我也要甘拜下风。”
“你什么时候屈过?”朱翊钧笑道,“不都是朕在屈吗?”
“只是一个解闷的玩意,不要放在心上。”朱翊钧说,等王容与帮他重新挽好发髻,他把王容与搂在怀里说。
“郑嫔像我吗?”王容与问。
“你这又是从哪里听说的?”朱翊钧笑道,“后宫有一个你这样性格的人就够了,再多一个,朕可消受不起。”
“也是,我可不如郑嫔年轻美貌。”王容与笑说。
“这样的酸话朕的耳朵都听起茧了,不就是想让朕说梓童最漂亮了。”朱翊钧笑道。
“我才不会自欺欺人。”王容与仰头笑说,“就是陛下如此说了,我也不会信的。”
“不过就算不信,陛下真这么说,我心里也会美滋滋的。”王容与说。
“世人都爱听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