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2 / 2)

天都黑透了,他才回来。

陆怜怜等的花都谢了,见他一身酒气,嫌弃的直皱鼻子,“你究竟跑哪儿去了?每次需要你帮忙时都寻不到人!”

陆令辰并未喝醉,他一贯的克制,饶是请人喝酒也控制着酒量,因为陆怜怜时常急吼吼的,他根本没在意,边解开大氅交给丫鬟,边朝她瞥了一眼,“怎么了?”

陆怜怜将丫鬟小厮全都赶下去后,才将阿黎受伤的事说了一遍,陆令辰神情阴沉,当即又穿上了外套,见他这就要出去,陆怜怜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臂,“你等一下呀,我话都没说完,阿黎特意交代了让我不许跟你说,可是我心中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太子这般不拿她当人看,若真成了亲,以后不定怎么折磨她,他再是太子,也不能这般对待她!还不是欺负她无依无靠!我实在没法子了,才找你的,哥哥,你一定要为她出口气才行!”

陆令辰哪需要她交代,他面容冷峻,举止沉稳,哪怕心中颇为着急,面上仍旧从容不迫的,“你回去休息,我先去看看阿黎。”

“别别别,都这么晚了,你现在去,不是一下子就把我出卖了?她现在肯定也歇下了,你明日再去吧,她总不能带着帷帽见你,脖子上的伤很明显,你一眼就瞧到了,你装作刚发现,仔细问她一番,反正不许把我出卖了。”

陆令辰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得点了头,第二天吃过早饭,他便去了阿黎那儿,也将神医带了过来,本应该昨个来的,奈何他昨天上午有事,神医初来乍到,也想到处走走,陆令辰便今日将他请来了。

汝阳侯府的人都认识他,一边让小厮跑快去通报,一边将他迎了进来,阿黎才刚起来没多久,刚吃了早饭,她睡醒后便惊喜地发现脖颈上的伤已经好了,正想让丫鬟去问一下表哥,什么时候可以给大哥看病时,就听到了小厮的通报。

阿黎提着衣裙高兴地跑了出去,身后若有个小尾巴,一准儿摇了起来,“表哥!”

她一眼便看到了陆令辰身旁的人,老人家六七十的模样,胡子白花花的,一身白衣莫名被他穿出一丝仙风道骨的意味来,阿黎连忙拜了拜,“辛苦神医爷爷大老远的跑了过来,阿黎感激不胜,快进来吧,紫荆快去备茶。”

紫荆也很高兴,连忙应了一声,阿黎做了请的姿势,将人迎了进来,陆令辰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脖颈上,小姑娘白皙的脖颈上尚有浅浅的痕迹,以为她涂了药,才好的这般快,陆令辰并未多想。

阿黎被他扫了两眼,下意识遮了一下脖颈,想到青紫的痕迹已经消了下去,她才又放心地拿下手,心虚地冲他笑了笑。

陆令辰没忍住揉了一把她的小脑袋,“不用张罗了,派丫鬟去二房说一下吧,让二夫人将沈烈带过来。”

若换做以前,陆令辰不介意带着神医亲自跑去二房,想到最近这段时间,沈娟三番两次对阿黎不敬,还不许阿黎踏入二房,他心中自然是有些不满的,若非沈烈是救阿黎出的事,他也不会一直对他的事这般上心。

紫嫣便亲自去了二房一趟。

廖神医的名号,二夫人自然有所耳闻,其实沈烈刚出事时,她便找人打探过廖神医的踪迹,奈何他实在神龙见首不见尾,饶是特意派了人帮着打探,仍旧没有结果,银子倒是花了不少,见陆令辰竟然将廖神医带了过来,她喜不自胜。

沈娟在祠堂跪了三日才刚被放出来,这个时候也老实了许多,听到丫鬟的通报,只是哼了一声,“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别带去了反倒是假的,白欢喜一场。”

二夫人瞪了她一眼,她讪讪闭了嘴,在祠堂这三日,她不仅要罚跪,为了让她长个教训,一日三餐也一并给她省去了,每天只有一个干巴巴的馒头和一碗水,勉强饿不死而已,这种吃不饱肚子,还要罚跪的滋味实在太煎熬了。

沈娟根本不想再经历一次,她本来也没那么蠢,只是被嫉恨冲晕了头,才在众目睽睽之下那样对阿黎,说起来,她不过是仗着沈烈是救阿黎出的事,不论她怎么对阿黎,她都不会跟她计较。

她心中其实也清楚阿黎若真成了太子妃对她的亲事也只有好处,嫉妒归嫉妒,这个时候倒也没再说旁的。

二夫人连忙带着沈烈去了二房,在她的瞪视下,沈娟也只好跟了过去,沈烈终于可以出院子了,整个人高兴坏了,蹦蹦跳跳跑出一截儿,将丫鬟婆子都甩在了后面。

二夫人颇有些心力憔悴,“快抓住他呀,别让他乱跑。”

她怕儿子给她丢人,最近对沈烈管得极严,天天将他锁在房间内,根本不许他出去,沈烈早憋坏了,听到娘亲的话,他冲二夫人扮了个鬼脸,“坏人!”

他才不乱跑,他知道黎妹妹在哪儿住,他想大伯母了,沈烈蹦蹦跳跳去了大房,他面容俊朗,饶是孩子气十足,也依然很好看,府里有不少丫鬟对他动过心思,哪怕他现在是个傻的,路上遇到了也有丫鬟忍不住偷偷看他,沈烈冲她们扮了一路的鬼脸,瞧到她们目瞪口呆的模样,笑的畅快极了。

他三岁多时,其实已经很聪慧了,也懂了不少事,府里的大夫人对他极好,哪怕娘不喜欢他往大房跑,他也没少来。被娘亲关在房里的这些日子,他早就想大伯母了,还怪她没来看自己,妹妹说她早死了时,沈烈还气的咬了沈娟一口。

他自然不信大伯母没了,一进大房的院子,他便喊了起来,“大伯母,大伯母,烈儿来了!”

阿黎他们就在堂屋坐着,听到他的声音,阿黎连忙站起来跑了出去,“大哥!”

沈烈冲阿黎身后看了看,没瞧到大伯母,不过他还记得这是长大了的黎妹妹,他觉得有些神奇,摸了摸阿黎精致的小脸,“漂亮啦!”之前黎妹妹出生时,小小的一只,还红巴巴的。

阿黎笑弯了眉,拉住了大哥的手,“大哥,今天府里来了神医,我们让神医给你看看好不好呀?等你好了,就可以想起忘掉的事啦。”

沈烈眼睛转了转,重重点头,他不想喝药了,早点好起来自然是好事,“曦姐姐、大伯母呢?”

阿黎没提母亲,只是笑道:“姐姐出嫁了,还生了个可爱的小宝宝,等大哥好了,我带你去找小旭旭玩呀?”

沈烈眨了眨眼,“好!看宝宝!”

说着两人便走进了堂屋,陆令辰跟廖神医也站了起来,陆令辰五官冷峻,又一身黑衣,往那儿一站跟大伯父吓人的模样好像!沈烈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有些怕大伯父,他吓得朝阿黎身后躲了一下,奈何他人高马大的,阿黎又很瘦小,他缩小好多,还是比阿黎高,一双眼睛还是可以看到陆令辰。

见陆令辰朝他看了过来,他嗖地一下捂住了眼睛,阿黎瞧到他的举动,弯了弯唇,拉住了沈烈的手,“大哥不怕呀,那是我表哥,你之前还跟他玩过,你不记得了吗?”

他记忆中的陆令辰也是个小男娃,见他竟然是陆令辰,沈烈偷偷移开手,好奇不已,这时二夫人带着二房的人也急匆匆赶了过来,见沈烈没有乱跑,她大大松口气,她自然清楚廖神医有多难寻,他脾气也古怪,给寻常百姓看病很多时候银子都不要,偏偏不喜欢为权贵看病,见他竟然远道而来,二夫人心中百感交集,连忙对阿黎跟陆令辰道了谢。

陆令辰神情极淡,“二夫人不必客气,沈烈本就是为救阿黎出的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既然来了,就让廖神医为他诊治一下吧。”

二夫人连忙点头,望着沈烈稚气的模样,心中沉甸甸的,唯恐神医摇头,廖神医诊治时,不喜有人打扰,阿黎便让紫荆收拾出一间客房,让神医带着沈烈去了房间内。

他们几人留在院子里等候,二夫人冲沈娟点了下头,沈娟压下心中的不情愿,朝阿黎走了过去,“前段时间是我不好,处处针对你,三姐姐不要跟我生气呀!”

阿黎轻轻摇头,垂下了眼睫毛,“过去的都过去了,四妹妹不必道歉。”

沈娟清楚她对自己也没多少感情,便没有多说,毕竟打小积怨已久,沈黎对她低头时,她也未必会有多热情,将心比心,倒也没有怨恨,心中终究是不痛快,也不明白皇上怎么就选了她当太子妃!

她从头到脚也就一张脸无可挑剔,难道现在选妃都如此随便了么!她这种性格哪里配当太子妃!沈娟再腹诽,皇上也不可能听她的。

廖太医为沈烈诊治时,顾景渊去了钦天监,见他亲临至此,钦天监的人连忙迎了出来,“不知太子殿下莅临,臣有失远迎,失礼之处,望太子海涵。”

顾景渊一身暗紫色的太子常服,乌发挽起垂直而下,他信步走来,五官立体,眉眼如画,气质凛然,整个人宛若神祗降临,颇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钦天监的人,大气都不敢出,连忙跪了下来。

顾景渊似笑非笑道:“起来吧,乌压压跪成一团,耽误了你们办公务就不好了。”

钦天监的监正小心翼翼觑了太子一眼,恭敬道:“太子这是哪里话,臣等就是再忙,接待您的功夫还是有的,太子快进来吧。”

顾景渊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监正连忙跟了进来,顾景渊蹙眉打量了一下四周,在书桌上看到一本册子,拿起翻了翻,见他翻起了册子,监正连忙道:“这是臣近日观察的天象,随意记载了一下,字迹有些潦草,太子殿下若是感兴趣,不若臣为您讲解一下?”

顾景渊瞥了他一眼,黑眸沉沉,并不言语,监正摸不准他的心思,便小心解释了两句,见太子神情可有可无地才住了嘴,想到太子可能是为婚期而来,他心思转了转。

其实他已经推算了三个日子,一个是年后正月十八,另一个是五月二十,最晚的一个日子是十二月二十六,足足一年多,他清楚皇上想尽快让太子完婚,极有可能会选在五月份,到时沈姑娘也恰好及笄了,一切都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