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崇宣帝一直死死地抓着要点。
羌国为什么看不起大禹的技术,他们是不是真的有更厉害的本事。
如果他们有,大禹又该如何应对。
在朝堂上一向是指挥自己的人去争执,自己从不开口的刘充破天荒的进言了。
“皇上,工学一事,从一开始就是昭王殿下在负责,所谓术业有专攻,昭王殿下天赋异禀,将大禹的工学从族学中初设立时的空白一片,演变成了如今已成体系的学问门道,臣以为,术业有专攻,且不说羌国这位公主所言真假,即便是真的,微臣相信有昭王殿下主持大局,大禹工学一脉绝不会落后于人。”
都说贤妃与母家从无权利纷争的瓜葛,如今看来是真的,周明文前脚才帮太子殿下说了好话,这母家的祖父后脚就将昭王殿下奉上神坛。
叫人完全看不懂他们到底是站哪一边的。
但也因为刘充这番话,不少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安静立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的昭王殿下。
的确,周明隽当初授命于崇宣帝时就坦白过,他对这些也是一片空白,只能从头摸索,可是他的从头摸索,愣是将自己摸索成了大禹工学一脉的第一。他是在刚刚将这一切构建的有模有样的时候被太子夺了权,之后又为了成亲的事情耽误了许久,如今想来,有这个本事,或者说有这个潜力扳回一局保住大禹颜面的,也只有这位昭王殿下了!
第144章 孰珍孰贵
低调的昭王殿下,再一次被朝臣们默默地推到了风口浪尖。
消息很快传到了荣安侯府之中,孟光朝当日就让人往昭王府送了消息,名以上说是带这云娴回来吃锅子,待到人一来,借着孟云娴在田氏房里说话的功夫,将周明隽叫到了书房说起这件事情。
孟光朝虽然足不出户,甚至根本不上朝不务工,也并不耽误他知晓朝中大小的事情:“这群老东西,都是老狐狸,当初撺掇着太子将你的权利架空,什么好事都赶着让太子顶上,现在忽然出了问题,一个个将黑锅往你身上甩,那个羌国的公主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路数,你心里可有底?”
周明隽神色如常,很是淡定的样子,好像完全不为所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这位羌国公主真的能拿出强于大禹的实力来,我们自当应战,以更强的实力令其臣服。”
孟光朝的眼神透着几分疑惑:“你有把握?”
周明隽坦承道:“没有。”
孟光朝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没有你还挺理直气壮的!
“但是小婿这里,听到了一则趣闻,也是一个猜测。”
孟光朝眉毛一挑:“趣闻猜测?”
周明隽缓缓抬眼望向孟光朝,定定道:“有人猜测,羌国之所以能这样大放厥词,对大禹步步紧逼,并非是所谓的激将法,想要借此见识到大禹的实力,相反的,或许他们真的有足够的实力来比拼,而他们之所以能有这样的实力,是因为……当年吴国覆灭之时,有曲氏门人逃离到了边陲各国,隐姓埋名各自求生,现如今,为羌国助长声威的,也是这些侥幸逃生的曲氏门人。”
周明隽几乎是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咬的清晰明了,唯恐荣安侯病中听不清。
孟光朝的脸色随着周明隽的话,一点点的沉下来,意味不明的看着自己的女婿。
周明隽的语气非常的正常,从头到尾好像完全没有夹杂任何私人的感情,只是就事论事的在讨论一个可能。
“听闻当年处理这件事情的是岳父大人,不知对于这个传闻,岳父大人如何来看?”
孟光朝盯着周明隽看了看,忽然轻笑一声,又带起几声咳嗽:“殿下这是询问,还是质问?”
书房中静默一瞬,周明隽眸色沉静,听到荣安侯的话之后,添了几分笑意:“小婿自然是将心中疑问不解说与岳父大人来听,想听一听岳父大人的高见。”
孟光朝沉默了一下,笑道:“能有什么高见?当年吴国空有野心,实力不敌,只能奉上曲氏质女作为缓兵之计,却并未停下他们的野心,这之后再掀战火,也不过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曲氏门人都不蠢,眼见吴国势弱,却还不死心,自然有人悄然离去,想要为自己留有一线生机,逃出去一两个曲氏门人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你说的,羌国公主底气十足,俨然是有备而来,即便真的是有曲氏门人在背后帮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皇上仁慈,时至今日,吴国消亡,大禹国泰民安,若他们能安分下去,无谓在这个时候给他们治什么罪。况且,曲氏门人当年也是受制于吴国君主,若是能转而为大禹效力,那他们同样能在大禹安家立业。”
孟光朝说到这里,表现出了和田允修之前一样的态度。
如果对方真的是曲氏门人,周明隽身为曲氏门主之子的身份其实是大有裨益的。假如羌国公主手里真的拽着当年的曲氏门人,那就代表这些逃出生天的人并不甘于平淡,依旧想要靠着一手巧技来打下一片天地。
可是如今的大禹,无论是比之多年前的吴国还是如今的羌国,都强盛百倍,若是依靠大禹,自然比依靠任何人任何国家要有前景。
周明隽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他毫不遮掩的说:“大禹灭吴之时,连同曲氏一脉都一并诛杀,他们即便再有野心,再有志向,恐怕也难投靠一个曾经想要将自己赶尽杀绝的国家。”
孟光朝不怒反笑:“时移世易,岂能同日而语?殿下聪慧过人,更应懂得共生共赢的道理。或许曲氏门人对当年的事情仍有介怀,但人总要向前看,我相信以殿下的才华与人品,足够令他们信服。如此以来,殿下会成为最适合保护他们,最容易得到信任之人,同时,他们的存在,也会为殿下带来一份无可替代的意义。一切,就要看殿下怎么做了。”
周明隽坐在那里,手掌一翻,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了一块墨玉在手里。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玉牌,嗤笑一声:“所以,这是岳父大人与父皇的计划吗?”
他抬起头来,眼神里有一闪而逝的悲凉:“早在十多年前计划,不惜牺牲一切,为我留下的活路吗?”
孟光朝看着那玉牌,起初是震惊,等到这短暂的震惊之后,又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来:“你已经知道这是什么?是云娴给你的?”
云娴?
周明隽心中骤生疑窦,继而脑中惊雷一闪,所有的事情都在一瞬间串联起来,将原本想不通的疑惑冲破,整个人恍然明白过来。
难道……是因为这样?
他不自觉地紧握住手里的玉牌,在谈及曲氏门人与当年恩怨时的尚能淡定自若悉数破碎,情绪略有起伏。
一旁的孟光朝对他这一番异常感到疑惑。
他手里的玉牌,是云娴大婚之时他亲自送过去做了新婚贺礼的。
这的确……是他与皇上为他留下的后路,也是当年曲夫人不惜用死换来的请求。
玉牌的玄机,他原本是想要等到时候到了的时候再告诉周明隽,但也猜测时机将至时周明隽会自己先明白过来。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