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妹,大嫂,一会儿熬好猪油,我给你们一人一碗油渣。”不等她们提出要求,何忠灿已经笑着说话。
何良珍和赵艳玲一听当然高兴。
不过,没等她们喜滋滋说出一个“好”字,周素芬已经抢先说:“不行!油渣留起来,可以炒好久的菜,不是给你们吃着耍的。”
周素芳的话其实并没有错,这个年代城里的工人一个月才供应二两油,不管是菜油还是猪油都属于紧缺物资,所以老百姓都很缺油。
熬猪油之后,剩下的油渣,许多人家都舍不得就那么撒盐或者撒糖,搅拌着吃的。
最经常的做法就是把油渣留起来,炒菜烧菜做汤等,都放一点儿进去,让那些素菜沾上一些猪油的香味,吃到嘴里更好吃,同时也觉得更有营养。
何家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但凡过年杀年猪,熬了猪油剩下的油渣都用来做菜,如果给其他人吃油渣,那也是很少很少的。
周素芬这不行一出口,何良珍和赵艳玲的笑容都僵在脸上了。
“妈,这点儿油渣你就别惦记了行不行?你看,我一年才回家一趟,我熬了猪油剩下的油渣我想自己做主,给咱家的人吃点儿。就这么趁热吃,香。”何忠灿赶忙说。
要是别的儿子这样说,周素芬肯定不容商量的直接否了,但是这个当了军队干部的老三,又懂那么多的语录,还有不少的最高指示,她就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了。
但她还是说:“如果你要给你四妹和二嫂油渣,那么其他人要给,一碗水要端平。”
何忠灿乐呵呵地一口答应,说等熬完猪油,他会给爸妈,大哥家,二哥家,还有四妹,都盛一碗油渣,到时候喊他们来拿。
他这样说了,她们才回屋去了。
何忠灿继续熬猪油。
五斤猪板油熬了三斤多猪油,何忠灿先是把油渣捞出来,接着揭开一个瓷钵的盖子,往瓷钵里放了些盐,然后才把铁锅端起来,把猪油倒进去。
放下铁锅,他没洗锅,从来家里熬了猪油后的锅都是不洗的,将就这个油锅就可以炒一盘菜了。
何忠灿先用筷子把大碗里的油渣拨进一个小碗里,再从菜橱里的装白砂糖的瓶子里舀了一些白砂糖放进小碗。把糖和油渣搅拌均匀,何中灿手里拿了筷子,端着这碗撒了白糖的油渣先回自己跟丁小甜的屋。
进屋之后,他笑嘻嘻地把油渣端到丁小甜跟前,说:“小甜,这是刚熬了猪油的油渣,我在里面撒了白糖,知道你喜欢吃甜的”
丁小甜接过来,笑着说:“还是你心疼我。”
何忠灿直杠杠道:“你看你净说废话,我不心疼你,我还是你男人吗?你先吃着,我去把剩下的油渣分一分,给他们送去。”
丁小甜:“去吧,咱们今天熬猪油,是该让嫂子她们都沾沾光。”
何忠灿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丁小甜端着碗,用筷子夹搅拌了白砂糖的油渣吃。
一口咬下去,又脆又香又甜,还油滋滋的,特别美味。
走在乡间小路上回娘家的丁老太想起她老伴儿年轻时候亲自去灶房熬猪油,过后给她送来的那一碗撒了白砂糖的油渣依然觉得回味悠长。
之后许多年,只要家里熬猪油,丁小甜都会捞一小碗油渣起来,在里面撒些白糖,搅一搅,用筷子夹着吃。就算后来经济条件好了,家里的孩子们都不爱吃猪油了,她依然会过几个月熬些猪油,吃白糖拌油渣,以及蒸鸡蛋羹的时候在里面放点儿猪油再蒸。
丁老太拎着鸡鸭,背上背着女儿,哼唱着《小媳妇回娘家》这首歌曲走入前进村时,正是村民们下工的时候,不少人看见她都跟她打招呼。
“二妹,你咋回来了?”忽然有个肩上扛着锄头的男人大步走上来惊喜地问。
第5章
过来跟丁小甜打招呼的是她的大哥丁建军。
丁小甜一看见他,有点儿激动,准确地说是提前激动了。
因为她已经有二十年没看见他了,丁小甜重生之前六十八岁,她大哥是在她四十八岁那年因病去世的。
现在她重生了,可不是又见到了二十年没见到的大哥吗?
可在丁建军看来,他只不过是半年多没见到自己的妹妹而已。
半年前,丁小甜带着女儿秀琳回来给妈妈唐玉香庆生,当时他也听到了妹妹向母亲倒了许多苦水。什么她婆婆太抠门儿,妹夫寄回家的钱她都沾不上边,日子过得很苦。还有就是她觉得跟妹夫结婚是穿了一双外人觉得好看的鞋子,其实呢,自己穿得不舒服。
理由就是虽然妹夫那个人对她不错,但一年也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在身边,剩下的十一个月都是她一个人在婆家,又要干活又要带孩子,很累吃得也不好。她还说,要早知道这样,她才不会跟何忠灿结婚。
母亲劝她忍着点儿,只要何忠灿再干几年,往上升到副营长,她就可以随军,带着孩子去他身边生活了。毕竟结婚,就是图一个人。母亲认定何忠灿是一个好女婿,会带给妹妹幸福的。
丁建军后来在妹妹吃完了饭回婆家时,偷偷给她拿了十块钱,让她拿去花。
丁小甜说什么都不要,她说在何家,就算她有钱,可也不能大方地花,因为她婆婆盯着她呢,一花钱,就暴露了。
“暴露?”
“就是忠灿回部队之前给我拿了几十块钱,我都不敢正大光明地去买东西,只敢偷偷摸摸地买。不过,我买了一回就不敢买了。”
“什么意思?”
“我婆婆进我屋搜东西啊,被发现了,她说我败家。”
“啊?还有这种人?你不晓得锁门啊?”
“我婆婆就是一根针都看得上,还有一大家人也没分家,进进出出,咋锁门?”
“”
丁建军听了妹妹的话,有点儿懊悔,当初来桃树村打听何家的情况时,没打听细一点儿,原来何忠灿的爸妈不是过于节省,而是过于抠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