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1 / 2)

自从萧逸安去了西北,萧柔出嫁,这安国公府的后宅一下便冷清了下来。

李氏原本念着周枫也去西北了,萧柔一个人独守空房,想接她回娘家住。但萧柔却说婆母需得照料,不便回娘家,拒绝了母亲的好意。

林氏强打了精神,每日照常料理宅院后事。李氏虽不悦,但好在女儿还算守在跟前,倒也罢了。

唯独萧月白,兄姐都不在了,只觉得寂寞十分,想见陈博衍,也不是那般容易。

她便每日都伴在祖母身侧,有时回房写几句诗词话本,想了几个开头,都不如之前那本冤屈录来的顺畅自如。

文心书肆在京中的名声越发大了,集会亦多起来,不乏文士名流。

书肆私下资助了许多寒门子弟,故此在书院之中,口碑远盖过了京中另外几间书肆。亦有几家想效仿文心书肆的路数,一来舍不得本钱,二来也没有兰春生同萧竹君这样撑门面的笔杆子,最终也只是弄了个不伦不类。

陈博衍也日益忙碌,时常连着几日不见踪影。

两人纵然彼此挂念,但都知正事要紧,婚期又在眼前,也不急在一时。

这忙中带静的日子没过多久,京中便又出了一件大事。

河南山西一代发了蝗灾,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遭了这场劫难,地里略带些青意的都被啃了个干净,人没了吃的,便都纷纷外逃,不是北上,便是南下。

无数的灾民涌进了京城。

一时之间,京城街头皆是流民,或坐或卧,行乞者有之,卖儿卖女卖身者有之。

因着人口杂乱,京中盗窃抢劫案频发,各大衙门与京城兵士忙的不可开交。

安国公萧覃于赈灾却是早有经验,早年河南水患,便是他前往处置的。

朝中暂时不能拨银,安国公府便自行出资,在京中几个菜市口处设了粥棚,一日早晚两次施舍粥饭。

那米粥熬的甚稀,清汤寡水的,但于这些灾民而言,却是救命的口粮。每日一到施舍时候,粥棚跟前便人满为患。

这些灾民有了果腹之食,便少了许多戾气,亦免了那为了口粮食去行窃行抢的。

而陈博衍则知会了京城步兵衙门,每日加强街头巡查,将街上的人头如过篦子一般的过了几遍,将其中那些有为非作歹前科的、耍强斗狠的一一排查出来,先行丢进了牢里。

如此一番整治,京中便太平了许多。

那些豪门大户,最怕流民歹民肆扰,他们家财万贯,又有如花美眷。自流民进京,他们日夜担惊受怕,生恐被人劫财又糟蹋了女眷。陈博衍这般整治了一回,人心大定,不论民间还是权贵,都称这四皇子才干过人。

这消息,自也传到了陈恒远的耳朵里。

这日,又是御书房议事的日子。

皇帝看了几份近来的折子,便向几个儿子与臣子问道“这流民一事,诸位作何见解”

陈恒远忙不迭上前奏报“父皇,儿臣以为,应当即刻便将这起流民尽数撵离京城为是”

陈博衍剑眉微蹙,却没有说话。

几位老臣却已率先开口道“太子此策大大不妥,这起百姓是家乡遭灾方才流入京城。朝廷不能及时赈灾,又要将他们驱逐了之,只怕要激起民变啊”

陈恒远怒斥道“尔等匹夫,倚老卖老,知道些什么这起流民在京中为非作歹,闹得京中人心惶惶,真是可恶至极。再说,我大周乃上邦之国,有这么一帮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在京城街头,我大周颜面何存”

斥罢,他便向皇帝跪禀道“父皇,儿臣恳请父皇降旨,即刻便将这些流民尽数逐出京城”

第86章

皇帝没有言语,他将手中的折子放在了案上,目光便落在了陈博衍身上。

陈博衍神色淡然,无一丝一毫的波澜,听了陈恒远的“高论”竟无言语,且似乎并不打算说些什么。

皇帝微微有些疲倦,他问道“老四,怎的不出声朕招你来,是建言献策的,不是杵在这里当木头的”

陈博衍这方回道“皇上教训的是,太子殿下所言,尽为皇上与大周的颜面所虑,用心良苦,臣自愧弗如。”

这不咸不淡的几句话,让皇帝太阳穴上青筋暴起,一团怒火直透泥丸。

自从胡欣儿死了之后,后宫之中是越发无趣了,所见尽是老面孔,想要纳几个新人,又被太后拦着。去长春宫,皇贵妃却又总是一副冰冷的态度,她恭敬守礼,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又无可亲近。

偏偏,太后还爱撺掇他去长春宫,直说皇贵妃贤德,要他常去这一切,都令皇帝深感沮丧。他自觉得同皇贵妃的情分还在,却被她如此对待。

不过是宠幸了一个新人罢了,她至于如此摆脸子给他看么再有,便是眼前的陈博衍。

往常,他时常觉得自己这个四儿子恃才傲物,甚而不把自己的父皇放在眼中。但如今想想,陈博衍那些建言,虽然大多刺耳,却言之有物,行之有效,照着实施下去,也往往能收到成效。

难民大批涌进京城,朝廷颜面无存不说,也使得京中地面乱象横生,已有许多世家大族的族长进宫抱怨过了。

皇帝亦在犯难,虽说已吩咐了户部官员加紧赈灾,但京中这起流民,却不知该如何处置。

以往,还从未有过类似的事情。

皇帝倒也曾有过陈恒远那般的念头,将这些碍眼闹事的流民驱逐了之。如此作为,民心固然会不稳,但这些灾民流民的民心,重要么但今日听这话从陈恒远嘴里冒出来,皇帝的心中便不踏实了。

他也明白,自己这个儿子的主意,从来有些不着调。再听了那些臣子的言语,他便更觉得没底了。然而,他想要的是一个确实的策略,并非是这样泛泛之言。

因此,他便等着陈博衍献策,谁晓得这个四儿子竟然一反常态,附和起了陈恒远。

这节骨眼上,要他出主意想对策,他到客气上了,摆这谱给谁瞧呢皇帝脸色阴沉,陈恒远脸却也拉了下来。

他可不信这个四弟会突然来奉承自己,往常自己但凡在御前献策,陈博衍必定百般挑刺,把自己的讽刺的体无完肤。如今,他突然一改常态来奉承自己,其中必定有诈陈博衍却依旧面淡如水,他是有对策,这场流民之灾上一世也曾有过,还在京城闹过不小的乱子。那时候,皇帝听信了陈恒远的言辞,又被胡欣儿猛吹了一阵枕头风,那维护天家威严的念头占了上风,便将这些流民撵出了京城。

然而因朝廷腐败,赈灾的粮款未能发到百姓手中,皆被那些贪官污吏贪墨了,这些灾民无处安身,又被官兵驱逐,越发震怒,便结社立帮,成了一伙乱党,在京畿一代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