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1 / 2)

孙之鼎笑了笑:“放心吧,这事我拿得准。只要你没掺和其中,你就放心看好戏吧。”

“你这孩子!”孙景忐忑万分,却又半点主意也没有。

果然如孙之鼎所料,他拟的方子才到太医院,便立即惹来轩然大波,大家开始议论纷纷。之前梁之惠的诊断是月事不调,开的是暖宫补血的药,而孙之鼎的诊断是残胎在体,开的是打胎清宫的药。

这两下里一正一反,差了十万八千里。

又事关龙胎,众人一下子慌了。

很快,消息便传遍了后宫。

慈宁宫最先得到消息,苏麻喇姑十分忐忑与自责,跪在孝庄面前请罪:“都是奴才不好,原该好好看着这几位小主的。她们年轻,不经事,奴才应该多加提点。若真是惠贵人有了胎,却又被误诊,糊里糊涂给治没了,这可怎么好!”

孝庄倒没有苏麻喇姑那样反应强烈,她只是凝神静气想了好一会儿,随后说道:“你去把乌兰给我叫来!”

苏麻喇姑一愣:“福贵人?关福贵人什么事?难道……”

孝庄冷冷道:“太医院敢误诊?把好端端的龙胎给治没了?苏麻喇姑,你这心也太实了。太医院,你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还不是背后有主子指使。”

苏麻喇姑一脸茫然:“那……那也应当是皇后,也不应该是福贵人。”

“哼。”孝庄摇了摇头,“刚才你把事情原原本本一学说,我便知道了,后面的误诊只是为了掩盖前边的计谋。惠贵人是什么时候出的事?还不是从冰嬉那日开始的吗?我就说呢。费了那么大的劲,原来是为了这个。”

“是……您是说,是福贵人引着惠贵人上了冰车,故意让她摔掉了孩子,然后又让太医误诊掩盖,接着再间接让惠贵人因为得不到对症的医治悄无声息地死了?”苏麻喇姑不敢相信。

“去,把乌兰给哀家叫来。这个孩子,真不让人省心。哀家才觉得她这阵子太平了些,一眼没看住就给哀家捅这么大一个娄子。”孝庄面上沉静,手里捻着佛珠,看不出心里真实的想法。

苏麻喇姑却没移步,她着胆子劝道:“依奴才看,太皇太后暂且别宣福贵人过来。如今这消息闹得沸沸扬扬的,所有人都以为是坤宁宫干的。皇上得了信也动了怒,直接去了后海园子探视惠贵人。所幸,旁人没有太皇太后的睿智,都没疑心到福贵人这儿,若是您现在叫福贵人过来责骂一番,反而不好了。”

孝庄听了苏麻如此讲,终是叹了口气:“你说得也对,哀家真是让这个乌兰给气糊涂了。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再者,哀家也着实心疼,这好好的一个龙胎……”

“太皇太后别心疼,以后奴才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定仔细盯着这几位小主,断不让龙胎再受损害。”苏麻喇姑信誓旦旦。

坤宁宫东暖阁内,皇后娘娘听着柳笙儿的汇报,面色越来越难看,她怔愣着,半晌没说出来一个字。但柳笙儿看到皇后娘娘手里的帕子已被她揉成一团,看得出皇后心里极不平静。

皇后赫舍里心中五味杂陈,委屈得几乎要掉下眼泪。说实在的,对于纳兰明惠她不是没有半分嫉妒,况且一想起因为她才害得自己的奶姆桂嬷嬷被逐出宫并最终丢了性命,所以从内心深处,她是恨着纳兰明惠的。

可是,自己并没有指使人去误诊害她性命。况且,她什么时候有了龙胎,自己根本不知道啊。赫舍里觉得委屈极了,心中更在悲愤难过时,只听高嬷嬷进来回话,说是福贵人来了。

福贵人急匆匆入内:“皇后娘娘,这是怎么话说的?乌兰刚得了信就赶过来,真是出人意料。明明是她自己月事不调,怎么又成了掉了龙胎,哪儿来的龙胎啊?这彤史也没记,太医院也不知道。”

见福贵人来了,赫舍里立即定了定神,拉着福贵人的手,同坐在暖炕上,又命人上茶点侍候。

福贵人一脸焦急劝阻道:“还上什么茶啊。我一得了信就急匆匆过来,如今外面风言风语传得厉害,都说皇后娘娘指使太医院暗害纳兰明惠,这可是天大的冤枉!皇后娘娘待她多好啊!又请萨满给她祈福,又是叮嘱太医多上心,还让高嬷嬷在她宫里照看。现在竟把脏水泼到娘娘身上,娘娘得想法子反击啊,怎么还这样沉得住气。”

赫舍里叹了口气:“本宫哪里能管得了悠悠众口,由他们说去吧。只要皇上信本宫,本宫便没有半分委屈。”

福贵人瞪大眼睛:“皇后难道还不知道?皇上也起了疑心,听说这会儿已经让人详查太医院的药案和彤史,还亲自去了后海园子。”

福贵人此语一出,饶是一向稳重的赫舍里也慌了神。她深知皇上对自己一向并没有多少感情,此前桂嬷嬷一事已经留下阴影,自己委曲求全忍了多少日子,才换来皇上一点好感、半分温存,若是此时皇上真的起了疑,那定是凶多吉少。毕竟玛法已经不在了,说不定,自己会和昭妃面临同样的下场。

想到此,赫舍里的脸立时变得煞白。

第一百零四章 帝心如麻妃子计

夜,赫舍里披了一件软毛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氅衣带了近身宫女,拿着小厨房精心准备的几样菜品放在暖盒子里一并带着,缓缓向乾清宫走去。

坤宁宫是距乾清宫最近的后宫,也许当初建造者就是为了帝、后和睦,相见方便才这样设计的。赫舍里心思浮游,一边走一边想,分神之际脚下这高盆底便踩了空。赫舍里吃痛地“哎哟”了一声,柳笙儿和春容立即上前扶住:“皇后娘娘!小心!”

“没事。”赫舍里脸上淡淡的,可是这脚却真真实实地疼了起来。赫舍里看了看甬道,平整得像泼了一层油一样,也没有半个石子之类的杂物,自己好端端的怎么会崴了脚?这会不会是什么不好的兆头?

其实,这就像自己今时今日的处境,原本好端端的,又没去招惹谁,哪里会想到凭空搅入这祸事当中呢?

赫舍里心中暗叹,十分不是滋味。再抬头看这衬在黑暗中的高大宫殿群,这就是万众瞩目的大清后宫,豪华威严,让人顶礼膜拜、心生畏惧,让人想削尖了脑袋、费尽一切办法钻进来,可是进来之后,入主后宫,就真能过上称心如意的生活吗?还不是一样谨小慎微。

赫舍里想着,便觉得身上越发冷了起来,她真不敢再往下想,自己是否真能一步一步平稳地走下去。

春容也是坤宁宫里的尊等宫女,与秋禾一样,都只比柳笙儿矮一级,手下也管着四个宫女,但是为人沉稳,最是不多事的,所以赫舍里每次外出,便偏爱将她带上。春容此时看到赫舍里面上虽淡然,但知她已心绪烦乱,故也不多言,只提了双龙戏珠的八角玲珑宫灯在前边引路。

不多话的奴才这时候最得人心,赫舍里感叹着,一面走一面想着一会儿见了皇上该如何开口。

终于,皇后一行到了乾清宫,此时皇上并未在东西暖阁就寝,而是在乾清宫东侧的小正房里歇着,李进朝看到皇后,便早早就进去禀告。

所以,赫舍里才到门口,就听李进朝喊道:“宣皇后娘娘入内!”

赫舍里从柳笙手里接过食盒:“你们都在外面候着。”

“是。”柳笙儿与春容连同另外两名宫女都悄悄退下,站在殿外的丹陛上等着。

赫舍里提着食盒入内,这脚才迈过门槛心便突突起来,又看到里面的流光溢彩和那熟悉的身影,便忍不住鼻子发酸。

直到春禧和顾问行上来跟她请安,她才强忍着定了定神,免了春禧和顾问行的礼,缓步走到里间,在那临窗的大炕前给皇上行礼:“皇上,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回转过头,看着一眼赫舍里:“你来得正好,原本看完这两道折子,朕也想去坤宁宫找你,如今你来了,倒省了朕走这一遭了。”

说着,便把手里的折子扔给顾问行,顾问行赶紧整理好,拿下去存着。

皇上态度如常,但在赫舍里见了,却仍是有些不是滋味,总觉得皇上话里有话。这才应了那句老话“做贼心虚”,可自己原本什么都没做,这心竟然也虚得厉害。

“听说皇上晚膳进得不香,臣妾特意在坤宁宫小厨房弄了几道小菜,皇上尝尝?”赫舍里站在炕边,打开食盒,将菜品一样一样端了出来。

先是两个冷菜,一道是黄豆皮蛋酿肉冻,看起来软滑剔透如同琉璃,另一味是银牙酸笋拌鸡丝,想来入口应极是清爽。接着便是两道炖品:一道山参蒸元鱼,色泽艳丽,汤清味鲜;再一道便是金瓜一品素,烩有素火腿、冬菇、鸡腿菇、竹笋、松茸等料,再由黄焖翅做汤底将杂菌烩得入味柔软。

这几道菜,不仅看着好看,而且最是补气养人,想来花去了皇后不少工夫。康熙的目光扫过炕桌上的菜品,又看了看赫舍里,便对着春禧说道:“皇后娘娘拿了好菜来,你下去给朕取一壶好酒来,朕要好好品一品皇后娘娘的手艺。”

“是。”春禧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