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人一阵面面相觑,倒也没有提出异议。反正魏王送来的东西,若是出了事,由他自己负责,在方凤甫将所有证据都交出来后,其实这整个案件与她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也不用怕互相套口供改证词什么的。
就这样,凤笙换了间更舒服的牢房。
若不是牢房中无窗,牢房的门常年紧闭,只留了一个送饭的窗口,几乎与在自家没什么区别。里面床榻书案屏风俱全,御寒的衣物也有准备,魏王还给她准备了一样物事,反正凤笙看见后,是窘了很久。
其实她有自备,还随身携带了不少,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因为久不见天日,凤笙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了。直到魏王又命人给她送来了过冬衣物,牢房里给她添了炭盆,她才知道原来已经是冬天。
这期间魏王借口让人给她送的东西不少,但一句话都没传过,凤笙猜测他肯定是生气了。
可生气也没办法,自打她从孙家离开后,她的生命乃至她存活的意义,就是给她爹报仇翻案。她战战兢兢,那么艰难地走到这一步,就是为了这一天,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挡她。
包括他。
魏王送来的东西里有很多佛经,这里的日子安静得让人想发疯,书总有看完的时候,所以凤笙最近迷上了抄佛经。
抄一会儿,累了就歇下,反正她无事一身轻,就只能干这个了。换做以前,凤笙是绝对想象不到,这里竟是她平生最悠闲的日子。
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
她现在是全然的放松,事情进行到最后一步,结果如何已非她能控制,就算不能一命偿一命,就算她现在立即死了,她也不怕死后没脸见她爹了。
她已经尽力了。
*
时间进入次年春天的时候,结果出来了。
宋阁老被削官抄家,另行审理,其他涉案人员俱都落马,丢官的丢官,有的被抄家,再严重点的就算直接丢脑袋。而太子宗铎被褫夺了太子的封号,暂时被圈禁在皇子府里。
这已经是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所以凤笙知道后并不意外。
大周朝有五刑十恶八议,其中八议为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
也就是说有以上八种身份或者资格的人,触犯律法后,任何司法均无权审判,必须奏请皇帝由其亲自裁决,并可酌情减轻罪行。太子即是亲,又是贵,还沾了故,怎么也不可能赔上性命,他能丢掉太子的身份,已经算是众多势力努力之下的结果。
那她也该死了吧?
可凤笙一等不至,二等还是不至,难道说建平帝不想杀她了?
她并不知道,在这场风波之中,建平帝不止一次想杀了她。之所以忍耐,是为了表现帝王的风度,是不能让天下人非议。
好不容易待事情尘埃落定,一切都平息的时候,他又动了此念,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你说什么?”
如果建平帝现在面前有镜子,他就能欣赏自己吃惊到极致是什么样子了。
“你说那方凤甫是个女人,你跟朕求娶她?”
素来高傲的魏王,此时匍匐在地:“是,父皇。”
第75章
建平帝陷入良久震惊中。
可他不愧是一代帝王,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所以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回到龙案后坐下, 目光复杂地俯视着跪在下面的魏王。
“她是个妇道人家,怎么来的功名?”
“方凤甫是她英年早逝的兄长, 两人一母同胞。”
“那你和她怎么回事?”
“儿臣曾与她有数面之缘,机缘巧合之下,才知她是女儿身。”
“那当初她当堂状告太子时, 你为何不说?”
“那时戳破其身份,并无任何用处。”
魏王说的并没有错, 事情发展到了后面, 方凤甫如何已经不重要了,疯狂的不过是那些想把太子拉下台的人。到最后, 那些人已经进入癫狂, 为了能拉太子下台,无所不用其极,见谁咬谁。
整个朝堂上一片乌烟瘴气, 最后与其说是建平帝屈服在律法与众朝臣之下, 不如说他屈服在那种氛围之下, 他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 那种氛围再继续下去, 他甚至有种国要灭亡之感。
可这一切的起源却是方凤甫。如果不是她,没人会开这个口子, 即使想开口子, 也得寻找契机。她给了那些人创造出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然后那些人就疯魔了。
现在竟告诉他,方凤甫是个女人!
那么,他这个好儿子在背后充当着什么角色?
魏王并没有发现,此时坐在龙椅上的帝王,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审视,帝王的猜忌心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也许他懂,可能早就不在乎了,抑或是他宁愿冒着被帝王猜忌,也必须做成某件事——用自己作为稻草绳,将那个女人捞回来。
他这是一步险棋。
之后魏王用十分平静的口气,将自己和方凤笙的渊源说了出来。
九分真,掺着一分假,可以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一字未提。从他与方凤笙在孙家相识,对方利用他,成功和离,再来扬州相遇,只是当时对方乔装成了男人,他竟没有认出竟是她来。
再到机缘巧合下,他识破对方身份,后来几番接触,对其暗生爱慕,可对方却对他不屑一顾。
魏王说得十分简练,但言语中的情意却做不得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