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微微侧身,短斧擦着他肩膀而下,带着刺刀的火枪斜上一挡,就架偏了梭镖。
光头猛然跃起,左臂收右臂推,手中火枪抡了一个极短的半月,枪托狠狠砸在一斧落空,还没收回力道的丁老八面门上,喀喇的骨裂声带着血水和碎牙一同喷了出来,借着这一抡之势,光头退后一步,腰身又弓了下来,同时收肘缩枪,被架开梭镖的杨斜眼正刚刚又扎了上来。
“杀!”
光头呲目大吼,身子再如弓弦一般弹开,火枪猛送,带着无可抗拒的巨力,将梭镖冲偏,刺刀正正捅入杨斜眼的胸口。
当杨斜眼身子如麻袋一般软下时,就跟在后面两步的唐大被这一声吼吓得一个寒噤上身,正燃着的心气不仅散了,连腿脚都没了劲,竟然左脚绊右脚,摔了一个仰八叉。
还没落下地面,眼角又见丁老八啊地一声惨叫,捂着肚子跪倒在地,显然又被那光头的刺刀捅穿了肚腹。
屁股落地,唐大如梦初醒,一个鲤鱼翻身,手脚并用,朝着深林逃去。妖魔!红衣,不,红马甲妖魔!
看着那个手持腰刀的家伙连滚带爬地逃走,光头老胡呸地一口唾沫吐过去,无心追击,这些家伙没经过一点肉搏训练,在他们这些老兵面前,根本就是渣一般的存在。刚才那两个家伙,不仅发力不对,起手踏步都满是破绽,这种级别的敌手,就靠肉搏,再来十个也是白搭。
想想自己刚当兵时,在训练营里苦练刺刀的艰辛岁月,那时候是累得想死,现在才知教官的好,更佩服咏春娘娘为红衣打造的刺刀技。
片刻间就收拾掉两个渣渣,没能累积出一点成就感,老胡端着枪看向其他方向,正见镖师们三三两两,背靠背与贼匪战成一团。基本都是一个照面或一个箭步就放倒一个对手,而围着他们的贼匪如猴子一般上蹿下跳,花招不断,呼喝连天,却是半点也不起效。
长安镖局虽不如江南的镇远镖局,岭南的威远镖局那般出名,镖局中的退伍兵比例却是出奇的高,前段时间还刚收了大批从西域大军中退伍的老兵,正是兵强马壮之时。他们这一支分队虽只有四十来人,可对上数百正规清军都毫不发怵,更不用说这百来个贼匪。
老胡狞笑着举起火枪,如杀神一般冲入贼匪群中,挑洒起一片腥风血雨。
车厢里,听着震天喊杀声,李宏德战战兢兢举头打量,环视一圈,腰杆也渐渐直了。
道上依旧在混战,出乎他意料的是,不是己方在艰苦抵抗,而是贼匪已被一一围了起来。不仅红马甲在动手,连队伍中的民夫也挥着配发的单刀参与到围攻中。
有贼匪丢刀投降,红马甲视若未见,几柄刺刀同时上身。剩下的贼匪绝了降志,正嚎叫着垂死挣扎。
车厢一动,李宏德转头,却见一个拖着辫子的年轻人刚从车下钻出,侧头打量间,跟李宏德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呆住。
那年轻人该是想偷偷逃走,生怕招来红马甲注意,见李宏德注意,手臂高扬,一柄匕首待势欲发。
原本李宏德的直觉反应是抱头仆倒,可另一个心念却撑住了他,他为什么要害怕?
当然,老胡下车时,塞给他的短铳也是胆气顿生的依凭,李宏德哆嗦着举起短铳,年轻人楞了一下,丢下匕首,举手请降,结结巴巴地道:“别、别开~开枪!小、小人投降!”
“咱们终究不是红衣,要俘虏干什么?”
老胡下令将受伤的贼匪当场解决掉,再对李宏德抱怨道。
“小人是当地人!这里的地势清楚得很!前面肯定还有不少人要动手!”
那年轻人惶恐地叫着,本有些结巴的腔调变得流利无比。
“也罢,丢给监察也许能有点用,你叫什么?”
本着苍蝇腿也是肉的盘算,老胡饶了这年轻人一命。
年轻人又结巴起来:“小、小人唐、唐二……”
山谷之中,仓皇如丧家犬的十来个人聚在了一起,一通哭诉后,大家都彷徨无依地看向唐大。
“有什么好抱怨的?唐二都不见了,肯定也是死了。”
唐大无比沮丧,“大家散了吧”这话就在舌尖,刚要吐出来,心中却是一凉。
“被抓着的兄弟肯定把咱们都交代出来了,这下是跟南蛮势不两立……”
这话也让正生退意,回家老老实实过曰子的众人悚然醒悟,没错,看这架势,南蛮收山西是势不可挡了,他们已经留下了案底,怎么可能在大英治下安稳过曰子?
“去找金师爷,他的灭英扶清会收了三五百好汉,咱们这抗英救[***]去投他。”
唐大眼中升起决绝的光彩,这条路,他只能走到黑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