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应纲第一时间就被放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文静秀气的安南少女,一个满脸痛苦之色的年轻人。
“赶紧攻城!你们来得太突然,谅山城里就两三千守军,连带丁壮,绝不过万人。”
见到贾昊,袁铁板沉声说着,身后那小姑娘固然是震惊惶然,那年轻人更发出了绝望的怒吼,朝袁铁板冲了过来。
“他父亲对郑主很忠心,绝不会投降,可见到咱们竖起尊黎逐郑的旗帜,明白人心再难稳住,谅山难保。现在不仅放了我,还送子为质,摆出一副恭顺姿态,想的是拖延待变。”
看着被士兵压在地上,还在不断挣扎的阮海莫,袁铁板话里依旧带着一丝怜悯。
贾昊奇道:“老袁啊,这小姑娘不也是那督镇的女儿么?”
袁铁板歪嘴:“这就是个附赠品……”
贾昊叹气,也用夹着怜悯的目光看向那阮海莫:“他爹把儿女丢过来,已经是不想活了吧。”
他朝孟奎和彭世涵点头:“那么就让他光荣地战死吧。”
袁铁板一咧嘴:“可那不行,我还有仇要报呢。”
炮声隆隆,九月初二,贾昊统领羽林虎贲两军,并安南仆军共四万余人,向谅山发起攻击。
虎贲军不说,羽林军自成军以来,只在广西打过一场血战,之后就四处打酱油。在岳州一线驻扎了半年后,官兵从上到下都闲得瘙痒难耐,从岳州撤退时,还不知李肆对他们另有用处,士气都降到了冰点。直到拉进广西,依旧一路向南,这才明白,他们要担起进兵交趾的重任,顿时群情激奋。
情绪这一番起伏,全军突入交趾时,真如猛虎下山。当彭世涵下达攻击令时,全军四营一万四千人同时呼喊,声震如山。
“嗯,记得把我挖出来……好吧,我不冲在前面,可我去指挥总行吧。”
四斤炮唱着清亮的小调,将来不及堵塞遮护的城门轰开。升任白城营代指挥使的刘澄依旧一身铁甲,就想带着掷弹兵突入,却在彭世涵的逼视下改了口。
“交趾人打仗也不是一无是处,不然也不会在宋明时多次打败朝廷大军,还吞了占婆,占了高棉不少地盘。到眼下这南北朝时代,郑家有荷兰人的支持,阮家有葡萄牙人的支持,双方在顺化北面的长墙打了好几十年,火器时代的攻防战也不算陌生。不要把他们当作鞑子兵,否则咱们可要吃大亏!”
彭世涵不落一字地转述着贾昊的交代,刘澄从最初的不耐烦,渐渐转为凛然。
“彭头真是会骗人,这些交趾兵,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嘛……”
到他小心翼翼地指挥着部下突入城门时,火红身影就像是尖刀入肉,利索地将大群交趾兵击溃。
“他们的优兵就跟八旗兵一般,已经骄横腐朽不堪用,而一兵【1】又没受过多少正规训练。即便个个手上都是线膛枪,跟咱们英华大军正面硬碰硬,怎么都是白搭。当然,这些话我就没必要跟你说了。”
见着已经突入谅山的刘澄部,彭世涵嘴里还念念有词。
三个时辰后,谅山城陷,此时已是黄昏,就督镇府还在绝望地抵抗,直到四斤小炮拉进城里,穿墙凿洞,那些戴着斗笠,用着弓箭梭镖、火绳枪、燧发枪等各色武器抵抗的交趾兵才全盘瓦解。
“我们大越人绝不会屈服!就算你们占得一时,你们也占不了一世!”
阮善允被士兵团团围住,依旧激昂地呼喊着,挥刀抵抗,绝不愿投降。当他翻腕准备自刎时,一个红衣军官用月雷铳轰在了他的胳膊上,这才将他活捉。
那军官鄙夷地道:“谁稀罕你们交趾了,你们哭天抢地要入咱们,咱们还不愿呢。”
接着袁应纲出现,朝阮善允嘿嘿一笑,似乎明白了什么,阮善允再度挣扎起来:“不!让我去死!让我死!”
督镇府外,郑主的督镇府衙牌匾已经被取了下来,一群安南文官正指挥着安南兵将一面写着“大越谅山道承宣布政使司”的牌匾挂上去。周围已聚了数千谅山民人。若来袭之军全是英华军,这些人不仅不会出来,不少人还会加入到抵抗队伍里。而现在出面的却是安南官员,自然就都打起了酱油。见到这面牌匾挂起,民人们纷纷鼓起了巴掌。
“迎天朝王师!”
接着官员们一声高呼,数千人都朝策马而来的贾昊等军将拜倒,不少民人随手扯了什么盆子瓦罐顶在脑袋上,颇有箪食壶浆的味道。
“我们英华军,是来帮大越人兴王化,立正朔的!郑家倒行逆施,陷大越于水深火热之中,我们英华不能坐视邻邦人民受苦受难!英华大军所到之处,就如这块牌匾……大越将从郑家的压迫下解放出来,迎接全新的美好未来!”
当安南官员央请贾昊说点什么时,贾昊随口就用出了早年跟着李肆学来的一套腔调,末了他还拔剑高呼。
“大越人民,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