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屁四哥儿!狗屁先生!少在你爹面前提这些东西!”
刘瑞拳脚俱下,将自己儿子连带媳妇,就像是仇人一般地收拾起来。
“这狗屁的李庄,老子不呆了!满天下都是田地,老子去其他地方种!”
想着凤田村田地卖的钱,加上之前李肆的赔付,自己家底还有三五十两银子,刘瑞定下了决心。
李庄内堡,还有个人说到了“走”。
“你在想什么?云娘那是她自己想不开,就别自责了,往前看吧。庄子事业刚刚铺开,就等着你们大展身手呢。”
田大由安慰着脸色灰白的儿子,他是觉得田青认为自己没拦住官差,才让关云娘遭了难。
田青一直低着头,话里带着一种通透的了悟,可这了悟却像是冷冰冰的。
“爹,咱们去佛山吧,凭咱们的手艺,自个也能过上好曰子。”
他本想说得更多,可瞧着田大由还在桌上写写画画的认真姿态,只将这句话翻来覆去地说。
“说什么昏话呢!好曰子?没四哥儿指路,没咱们自个抱成一团,再有什么好曰子,也得给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这些曰子经的事,你还没看清楚!?”
田大由正在忙着改良燧发机,李肆嫌之前的设计零件太多,工艺繁琐,他正跟何贵一起攻关。听儿子这话,不由得心火上涌。田青的娘早死,从小就护着这独子,却不想护出了一个天生怕事的姓子。这种话早前田青也说过,后来经了麻风一事,像是变了,现在关云娘出了事,他又变回来了?
可田大由嘴笨,也说不了更多,只觉着好好训训,估计田青就能明事。
“我看清楚了……”
田青低声嘀咕着。
田大由当他是受了教,不再多话,再勾抹几笔,寻着了又一个关键,匆匆出门去找何贵商议。浑没注意田青捏着拳头,指节已然发白,官差那腰刀的冷风像是罩住了他全身。
“不是我没护住云娘,我已经做了该做的,全都是他的错,全是李肆的错!”
他面目扭曲着,心中本有的自责,被另一股潮水淹没,也不知道那潮水是原本就有的,还是为掩盖那自责而生的。
“我看清楚了,李肆就是个灾星,我早看明白了的。云娘……他给了手链,出了事却不伸手,他就看着,他就是来害人的!接下白总戎的生意,带着大家来这里垦田,攀上练总去剿贼匪,到现在死了多少人?他还要害谁?我绝不能让他害爹爹……”
回到庄子,李肆先去看望了关家父母,见着关蒄还是一副心神恍惚的模样,李肆怜惜地抱她入怀。
“关蒄,爹娘就你一个女儿了,你得坚强起来,让爹娘安心。可不要再当自己还没长大,该懂得照顾爹娘。”
李肆很无奈地用出了后世安慰人的手段,他很不乐意让关蒄这么小年纪就如诚仁般懂得人情世故,可自己没护住身边人,教那礼教吃了,这是他不得不面对的一桩恶果。
“关蒄懂得,关蒄还要照顾四哥哥,四哥哥别担心。关蒄……关蒄是你的婆姨,要照顾你一辈子的。”
被熟悉的怀抱拥住,关蒄神智归位,一边抽泣一边说着。
“就是……就是总觉得是自己害了大姐,是自己坏……不想哭的,可就是忍不住……呜呜……”
李肆叹气,拥紧了小姑娘:“不是关蒄害的,是四哥哥害的。”
关蒄可不想让李肆担罪,就一个劲地摇头:“不,是我害的!”
恍惚间,李肆的思绪回到了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初一幕,两个窝头的归属引发了两人一番争执,也让李肆飘浮不定的心境找着了驻泊的港湾。
“是我们一起害的,好了吧。”
这话让关蒄平静下来,她低低嗯了一声。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你大姐在天上可不会答应,所以……关蒄。”
李肆摩挲着关蒄的发丝,满心爱怜地说着。
“四哥哥做四哥哥的事,你做你的事,咱们一起努力。”
关蒄皱眉:“我能做什么?”
李肆微笑:“让自己快乐,让四哥哥我快乐,还不够你忙的?”
关蒄转着那泪水迷朦的大眼睛,像是懂了,紧紧抱住了李肆,用力地说道:“我会让四哥哥每天都笑的!”
李肆笑了,感受着他胸膛的震动,关蒄低低自语道:“我也会让自己快乐的,然后……让天上的大姐也能快乐。”
见着关蒄平定下来,李肆安了心,开始着手解决段宏时说到的“内患”。
“刘瑞有问题!这种人可不能让他混进来!”
内堡听涛楼顶层,李肆和五个司董召开了秘密会议,本念着关凤生的状况,没让他参加,他却不愿沉浸在忧伤里,用他的话说,男人怎么能憋在屋里哭哭啼啼,该做什么还得做。
李肆说到第三次歃血为盟,想将剩下的凤田村人,还有刘村的刘兴纯和大炉头米德正都纳为真正的自己人。林大树首先就点出了这个人。之前墟市之事的细节都整理出来了,正是刘瑞为官差指认出了关云娘。为此林大树果决地悔了两家的亲事,同时坚决反对将这人纳入歃血为盟的名单。
“田青……还是缓一缓吧,感觉他不怎么对劲。”
田大由也把自己的儿子列为动摇分子,盟约是一份权利,同时也是份责任,他担心田青还担不起来。
李肆呵呵轻笑:“是人都会出错,也不能不给人机会,还是先问问他们自己的意愿吧。”
众人听着李肆的笑声,想着之前为村人作的诸多盘算,都是为着不伤到村人,心中都道,李肆的心肠还是太软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