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彦宁拉起衡秀的手,风轻云淡道:“说好了,我只把你送到温泉谷外面,我是不进去的。”
衡秀偏着脑袋问道:“为什么?你不想我娘吗?”
萧彦宁嗐了一声,“想那疯婆娘,我有病吗?”
衡秀闷闷地道:“可是我爹就很想我娘啊。”
“那是你爹。”
金陵城朱雀门,一骑出城,城门守将看着一袭黑色披风的他,没有敢拦。
萧彦宁骑在大马上,朝温泉谷方向奔行了半柱香时间,他黑色披风的衣襟前探出一个小脑袋,萧彦宁哼了一声,“小猫儿,你再敢在我胸口上挠痒,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扔出去。”
衡秀撇了撇嘴,笑嘻嘻道:“刚才在城门口的时候,你的脸绷的吓人,好像那守城将军欠你钱似的,我就想试试挠你痒痒,你还能不能忍住?”
萧彦宁皱了皱眉,不敢想象他刚才要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会是个什么情景,没准会把那守将吓个半死。
衡秀在他怀中咕扭了几下,喃喃问道:“娘亲还记不记得我呢?”
“你都记得她,她应该也记得你吧。”萧彦宁听到远处的数十匹马蹄之声,他缓缓放慢了速度。
衡秀歪着脑袋道:“那她应该也记得你的,毕竟你也记得娘亲的。”
萧彦宁心中一震,不由笑了,“她自然是记得我的。”顿了顿,又轻声呢喃了一句:“她记得我的。”
衡秀问:“你怎么跑慢了啊?快点加速。”
萧彦宁伸手将小丫头的脑袋按回怀里,“你藏好,前面有几个坏人。”
衡秀透过披风的一条缝往外面看,“咦”了一下,拧起小眉毛:“前面怎么好像有很多人啊?是来拦咱们的吗?”
萧彦宁淡淡道:“恐怕不是。这个江湖,这个天下,早就忘了萧彦宁。不是来找我的,自然也不是找你的。”
衡秀紧张起来,“有好多人哇,大和尚,刀客,剑客,耍鞭子的,舞大枪的,怎么都朝温泉谷的方向去,不会是去找娘亲的吧。”
萧彦宁勒住马缰绳,轻声道:“你说,那些是江湖人?”
衡秀用力点了点头,“奇奇怪怪的什么人都有。”
萧彦宁脸上浮出轻淡笑意,“是去找你娘的,你娘在江湖上惹了不小的麻烦。”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到那些人身上的气机流转,俱是江湖一品高手。
衡秀拿小拳头在他胸膛上捶了几下,“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我娘有危险,快去报信去。”
萧彦宁策马前奔,冷笑道:“什么报信,你萧叔叔像是那么好的人吗?”
衡秀急得又捶了他好几下,“我娘亲对你那么好,你个大坏蛋!白眼狼。”
萧彦宁笑道:“你给我挠痒呢?你娘对我哪好了,不是拳打脚踢就是一顿臭骂,老子可不去送信,费劲不讨好!”
衡秀纳闷道:“那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萧彦宁不言,很快就赶上了那十几个江湖高手,拦在道前,一脸欠揍的微笑。
为首一人身披大红袈裟,却是几天前在苜蓿镇扬言要度化娆荼的和尚普渡。小丫头缩在萧彦宁怀里,透过一条缝隙看着那些人,嘀嘀咕咕道:“萧彦宁,带头的那个是个大花和尚,手里拿着一根禅杖,禅杖上悬着金铃铛,总体来说,花里胡哨的。”
萧彦宁哈哈一笑,面朝那大和尚道:“前面的老秃驴,你穿这么花哨干什么,想要效仿彩蝶斑衣,也得长得俊才行啊。”
那大和尚普渡见半路杀出个大袖长袍的俊逸男子,感受到他身上气机空空荡荡,心中纳闷,一时间算不出是何人,便沉声道:“老衲尚有要事,施主若是同路之人,便请同行,替天行道。若非是同路之人,那就快快让开!”
萧彦宁冷笑道:“做什么事,可以叫做替天行道?”
普渡一字一顿朗声道:“诛杀妖女娆荼。”
萧彦宁啧了一声,“好厉害!”顿了顿,却笑道:“不过,那个女人,你们杀不得。”
普渡冷哼一声,仿佛金刚怒目,将手中禅杖往地面上重重一砸,“就凭你?也想拦路。”
萧彦宁在马上平静道:“就凭你,也想杀娆荼?”
普渡手握禅杖,上面的金铃铛在空中划出一个微小弧度,顿时细细的颤声迸射出来。萧彦宁伸手捂住怀中小丫头耳朵,自己却像没事人一样,冷笑道:“歪门邪道,也敢自称正统!”
普渡瞪大了眼睛,忽然心中一凉,只见马背上的男人凌空一翻,身形如鬼似魅,落在他的面前,接着普渡没看清楚怎么回事,眼前就漆黑一片,他整个人如同零落的秋叶飞出,在空中飘飘荡荡,飞出十几丈之远。
那普渡身后的一群人看见萧彦宁抬手之间便有如此神通,瞬间面如死灰,向后退去。这些人,便是前几日在苜蓿镇酒铺外面围攻娆荼的那些江湖正道。
萧彦宁察觉到他们的怯意,不屑笑道:“好一个江湖正道同仇敌忾,原来就是这般虚与委蛇。早该有军队大马踩了你们这些江湖正派,好叫这江湖多几分清净。”
众人面面相觑,只听马蹄之声遥遥传来,一人喝道:“谁人敢如此大言不惭,报上名来!”
一个面目狰狞的麻面多须之人骑马而来,身穿灰色麻衣,看起来像哪个世门书苑的门房,说话的声音却是振聋发聩,一双眼睛精光闪闪,显见内力充沛。
萧彦宁面上笑意不减,心中却有几分惊骇,这个人的内息刚强如精钢磐石,是平生仅见。慕容云衡的武功已经可排天下前十,这人却是丝毫不输慕容。
萧彦宁心中琢磨,恐怕这个人的武功要与那和尚李宣宗不相上下,李宣宗的功夫可排天下前三甲,纵观天下十人之中,只有天下第四的邓戗能有此境界。
“原来是你,邓戗。”萧彦宁吊儿郎当道:“就凭你,也想知道我的名讳?”
邓戗见他如此狂狷,竟然也不气恼,只是平静道:“我有一个徒弟死于那妖女之手,如今便来讨回命债。你不是我的对手,虽然以旁门左道窃取了一些气运,但是你本人的气机全无,不想连累你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就退下吧!”
萧彦宁笑道:“从来只有我斥退别人,没有别人斥退我,你找死吗?”
邓戗冷哼一声:“我看,你才是找死。”他不再废话,随手招来一柄长剑,在手中一抖,那长剑剑身竟然寸寸崩裂,碎片飞起携着凌厉劲风射向萧彦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