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噪的受不了,回坞上去了。”
“浔阳公主派来了几个死士。”
“大人真是体贴入微,那些人是来帮我的,以免娆荼不小心遭了横祸。”
“你是真蠢还是装的?”
她终于将许久不曾投去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看着他隐隐担忧的表情,她笑道:“大人,我若是死了,可以省去你的许多麻烦。我不过是个勾栏女子,你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他走到她的身侧,低头看着她脸上的倔强,问道:“你身上的桃花香,怎么淡了?”
她垂下眸子,再不看他一眼,转身去了。
下午,娆荼与山鬼走在梅花坞林中折梅,山鬼道:“春夏秋冬两个回来了,浔阳公主派了几个死士在这里,武功应该都不低,若他们真要对姑娘下手,我怕我一个人拦不住。”
“杨谦呢?”
“也在岛上。”
“以公主的脾气,一定会先确保裴氏死了,再对我动手。”
“那……那姑娘的意思?”
“我要去见一见她。”
“裴氏?为什么啊?干嘛去见那个死贱人!”
“陈年旧账,也该算算清楚,她不明不白的死了,我心难安。再者,我的生死,岂能压在她的身上?我要亲自去送送她。顺便告诉浔阳公主,她想要嫁给沈筑,尽可以使尽一切手段,但她想要杀我,却不是派几个死士那么简单。”
傍晚,娆荼捧着一个梅花玉瓶来到芳萃苑。小丫头银壶知道自己主子失了势,如今娆夫人又被封为婉懿郡君,自然不敢拦,将她请到了裴氏的卧房。
进去迎面一股药味,娆荼将梅花玉瓶摆放在桌子上,裴青薇缓缓睁开眼睛,朦胧之中看见她的身影,沙哑开口道:“你来了?”
娆荼摆弄着梅花枝,“夫人看这梅花好不好看?”
裴青薇艰难抬眼看向桌子上的梅花,她笑了一声,淡淡道:“梅花凌寒,却畏暖。”
“是啊,在这暖室中放不了几天,花朵就开始一朵朵的枯落。梅花落尽时,不知姐姐还能不能见到。”
“以前你叫我裴姐姐,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那个弱不经风、只知道去暗处掉泪的女人,会有今天这么狠毒。”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一切,还不是拜姐姐所赐么?”
她在绣墩子上坐下,与她相隔一丈距离。“姐姐比起当年的阿蘅,真不知幸运多少,当年姐姐送给阿蘅的那几十棍子,除了害死阿蘅腹中的孩子,还差点断送了她一条命。她在那漏风的草庐苟延残喘,姐姐如今就算弥留之际,也是暖阁绣床。”
“你不必得意……咳咳……他就算知道你是谁,又能怎么样呢?他这个人,这一生,注定与你没有结果。”
“是么?姐姐可否为我解惑一二?”
“你终究是求而不得……”
娆荼微叹一声:“他的情我不稀罕了,他的命我唾手可得。还请姐姐安心,你死之后,我定会将你挫骨扬灰,让你化为泥土,付与春花。”
“呵呵,我裴青薇只在意身前事,死后事,是你的计较,与我无干了。”她缓缓抽出束发银簪,含泪道:“这根簪子,是他娘亲送给我的。许蘅,我十岁就见过宴冰,你以为我真是在风尘中与他初见?若论起来,我本该是他的发妻。”
娆荼盯着那根簪子,簪上有凹槽,可藏毒液。裴氏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本想把这根簪子还给他,等了好久,他还是不来。”
“他不会来了。”
裴氏嗤笑一声,抓紧了那根簪子,朝心口处狠狠一扎。
娆荼闭上了眼睛,她的心忽然变得空荡荡的,裴氏悄无声息的死亡,没有给她带来丝毫复仇的快感。
沉闷,沉闷到无法呼吸。
她扶墙走出了芳萃苑,苍凉的夕阳,正在竭尽它最后的余晖。
枣林中,青枣垂累可爱,压弯了树枝。
她伸手摘下一颗枣子,咬在嘴里,甜汁满溢。
青枣极甜,泪水极苦。
一道身影翻入林间,一声清吒:“拿命来!”
娆荼定定站在枣树下,看到裴氏的丫头银壶手持一柄峨眉钢刺朝她飞来。娆荼没有动。
“呦!轻功不错!”
山鬼轻飘飘从斜向飞来,一脚踏向银壶的腰腹,将她踏飞狠狠撞在枣树上。
银壶吐了一口血,爬起来举着钢刺继续朝娆荼直逼而去。
五个黑衣人从四周围剿而来,将山鬼缠在其中。
娆荼有点意外,她本以为银壶是为了给裴氏尽忠才来杀她,如今看来,银壶的主子倒不是裴氏而是浔阳公主。
浔阳的那些死士不会杀她,只有小丫头银壶来杀才合情理,就算遭沈筑怀疑,也不会有实质上的证据。
一个人影从树上滑下,落在娆荼身前,为她格挡了致命一刺,顺便再一脚将银壶踢飞。
银壶摔在地上,口齿微动,似乎是咽了几口血,再次举起钢刺对准了娆荼。
挡在娆荼身前的蒙面人嗤笑了一声,抬手在空中一拧,以一种玄妙手法绕过银壶的手腕,瞬间抢去她的钢刺,两根手指屈指一弹,就要对准银壶的眉心射出。
娆荼抓住那人的手喝道:“别伤她性命!”
那人一双眸子看了娆荼一眼,有些诧异,屈指偏射,将钢刺钉在一个缠着山鬼的死士后心。